见她已经快要病死,忍不住号哭一场。
待平复下来,便对纪敏骞说:“我和太后在闺阁时曾结识一个苗疆游医,早些年他曾两次把将军从鬼门关拉回来,后来爱爱和迎熹调换身份,太后重用此人,祛除了爱爱手上自打娘胎里带来的红痣,后来我见太后与此人交往过密,与他就少了联系,但要是想寻他,也是能寻到的,不如请他来瞧瞧?”
纪敏骞闻言,忙问:“那就多谢岳母大人,不知小婿能做些什么。”
赵华霁道:“如今江府的书信都得经陛下查看,再由执笔太监誊抄后才能传出,可那苗医已隐居深山多年,若非见我亲笔书信是不会出山的。”
讲到这,赵华霁露出为难之色:“加之你当初娶迎熹,不过是逢场做戏,如今想救她,岂非惹陛下不悦?”
“……”纪敏骞语噎了,赵华霁把他说得哑口无言。
赵华霁见状又道:“所以你可有什么法子能把书信传出?”
纪敏骞来回踱步,想了许久,才道:“如今病的不止是迎熹,我会借口为爱爱请医,把书信递出去。”
赵华霁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道:“那我把信写好给你,望你尽全力办成此事。”
纪敏骞答应了下来。
七日后,书信传入香炉山。
殊不知,那苗医正是浅碧的师叔,也是曾对赵华霁有过许诺之人。
当年他结识赵华霁和赵华懿二人,后因帮助江柍和迎熹调换身份有功,被太后强制留在宫中,后来靠把红丸献给太后才得以脱身。自他得知红丸被用到江柍身上之后,就一直心怀愧疚,曾对赵华霁承诺,总要还她一个人情。
赵华霁看到迎熹病入膏肓,本就要想法子救她,既然救她,何不顺便把江柍交代的事情一并完成?于是她利用纪敏骞,传书给苗医。
信中除了要他来郢州为迎熹看病之外,还嘱托他把江柍尚在人世的消息传给沈子枭。
苗医闻言,想到浅碧乃是沈子枭手下第一得力之人,便把消息递了出去。
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
初闻“迎熹已死”时,沈子枭是千万个不敢相信,尤其不敢信宋琅会这样让她死去。
他本打算在江柍出殡那日亲自去皇陵开棺验尸,谁知,就这样收到浅碧的消息。
沈子枭孤身来到河滩,坐在一块石头上,对月饮浊酒。
叶劭怕他出事,悄然跟在后面,远远看着他。
他闷声喝了许久,许是醉了,竟抽出如虹剑,舞起剑来。
那剑身划破水流,飞溅一滩晶莹的水珠,如宝石般纷落在他四周,他将酒壶甩去,又用剑身接住,反手再次握住酒壶,仰头痛饮。
饮尽这壶酒,他把酒壶一扬,挥剑如风,哗地砍成两段。
又随手丢了那宝剑,张开双臂,后仰倒地。
他在那厚厚的枯草之中,剧烈喘息,呵出一道悠长的白气。
天上繁星点点,幽林静悄月又明。
他躺了许久,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枚云龙纹镶宝石金戒指,叶劭常常见他把玩这枚戒指,每次沉思和放空的时候,他都要拿出这枚戒指来,好像抚摸着这戒指的纹路,他便会平心静气。
叶劭感觉他心里定然很苦。
后来他呼吸渐平,才站了起来,只见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过去将如虹剑捡起,莫名顿了一下。
然后他俯下身来,从枯草丛里拾起一株淡紫色的野花,放在手中摸了摸花瓣,竟打算把它拿回营中。
叶劭心里蓦然一酸。
想起一句诗来——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
这夜沈子枭因酒醉而熟睡,犹在梦中,忽听号角吹响,杀声四起。
原来是那昭军乘借后半夜风向大变,试图火烧连营!
还好沈子枭早有预防,提前把粮草辎重转移,于是上马提刀,于灯光影里杀出营来,和叶劭配合,主打一个声东击西,两家混战,满营杀声冲霄汉,至战到东方之既白。
江家军勇猛,然则晏军亦凶如猛虎,加之有沈子枭坐镇,最终生擒江棣。
次日天一亮,两军在寿州城门外相见。
沈子枭在幡旗招展中,赫然看到杨无为站在那城楼之上,只勒紧缰绳,恨不能将他拽下来,三刀六个洞弄死喂狗。
江峻岭看到江棣被人卸了兵器,束缚双手带到阵前,心想江棣自从提兵以来,未尝大败,如今这般,也不知有无性命之忧,不由愁眉紧锁。
忽听沈子枭喊话道:“杨无为,你果真投靠了大昭,做起卖国贼来了!”
杨无为一听,欠身笑道:“熙和帝别来无恙?不才已是昭国之人,就不给你行礼问安了。”
沈子枭瞳孔紧锁,已是杀气冲天,周身仿佛正冒着压抑阴沉的黑气。
杨无为又看了眼叶劭:“叶老将军近日可安?听闻老将军在爱子入葬次日,便披甲出京了,如此忠君爱国,实在令人敬佩。”
江峻岭听到此话,不觉露出鄙夷之色。
江家世代忠于大昭,饶是当年他的孩儿被敌军掳去,生生砍了头,他都没有生出一丝一毫的反叛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