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想必宁王他们也看到陛下的响箭和信号烟了,事不宜迟,还是尽快赶去宫中为宜。”有人翻身下马, 朝沈子枭走来。
来人正是朔月女王阿依慕。
自从赵华霁瞒着江峻岭将江柍的消息递给沈子枭的时候, 沈子枭就开始暗暗筹划这一切, 他让厄弥琥珠等人扮作商队混入郢州, 这段时间以来,暗中与宁王和萧山联络。
宁王和萧山都已经走投无路,几乎没有挣扎便接受了厄弥的提议, 归顺于大晏。
他们手里掌握着大昭最后一批还效忠于太后的人马, 只可惜仅有两万人马, 难以抵抗宋琅手里的十万备用军和数万名羽林郎,故而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这队人马现在掌握棠州楚林之手, 楚林原是与纪家有亲, 纪敏骞要叫他一声表舅, 这才没有被宋琅疑心。
棠州与郢州接壤,在郢州的东北方位,叶劭攻破庚州,晁家父子后又攻破锡州之后, 便往棠州的方向去。
棠州的都指挥使李亚原本是要投降来着,沈子枭琢磨之后, 让晁长盛和李亚演一出戏, 让李亚装作负隅顽抗。
直到昨日,沈子枭潜入郢州之前,李亚将棠州门户大开, 引十万晏军入棠州。
算时辰, 这十万晏军现已抵达郢州城门外, 城门一开便可杀进来,而阿依慕则率领五百人,与楚林的那两万人马,在沈子枭进到皇陵之前先进到郢州城中。
这件事十分顺利,还要多亏了迎熹,暗中盗用纪敏骞的手令和印信。
守城之人本就接到密令,听闻沈子枭要来,误以为楚林是纪敏骞派入城中以备不时之需的,何况楚林只带两万人马,又是纪敏骞的亲戚,便不疑有他,直接放行。
琥珠和厄弥在城内接应,看到烟花升空。
二人便率领这两万人马,逼向大昭皇宫。
纪敏骞走前留下两千人在此断后,而阿依慕只带了五百人过来,由于山林雾重,纪敏骞并不能辨认他们来了多少兵马,又听闻宫中出了事,便急切赶去。
沈子枭站了起来,对阿依慕道:“剩下的人交给你,宋琅不得民心,你吓退他们最好,不要浪费时间在此缠斗。”
阿依慕翻了个白眼,道:“朕比你当皇帝时间长,怎会不知该如何应对!”
沈子枭一笑。
这才上马,被十余人护送着,往宫中奔去,高树也赫然在列。
*
满天的云压得极地,纵是黑夜也能看清那一团团云絮,如黑色的棉花一般,密密匝匝在低空上紧挨着。
一阵风吹来,露出一轮皎洁的月亮。
竟是圆月,亮堂堂的明黄色,在这清凉的夜色里,莫名让人心安。
月光下,数万人马分别在西水门和大通门这南北两道内城门处集合。
表面上看,不过是楚林的人未防擒拿沈子枭之事生变,才加强的守卫。
琥珠一身将士打扮。
厄弥看着她挺立站在那里,如一位沉稳的将军,婴儿肥不知何时从她脸颊上消失,连月征战,让她瘦而不弱,侧脸轮廓清晰坚毅,双目直视前方,稳而亮。
叶思渊刚离开人世的时候,琥珠还是个会哭到干呕的孩子。
可后来,她就不再哭了。
仿佛眼泪已经流尽,连带着笑意,也随着泪水流失,她也不会笑了。
最初时,厄弥还常常不知如何是好,又是哀求“对不住,妹妹,阿兄再不说让你长大的话了,你变回来好不好”,又是怨恨“长生天,你为何用这样残忍的办法让她长大”……
可如今,他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平静地直视这样的琥珠,问道:“等会儿要杀进宫里,你以找到她为主,剩下的交给我们。”
琥珠偏头看向厄弥:“好,我心里有数。”
话刚刚说完,忽见夜空中远远绽开一束绿色烟花,她目光一紧,肃然说道:“陛下那边已然得手,该我们杀进去了。”
厄弥闻言,高举弯刀,大声喊道:“杀!”
话落,他大刀一挥利落刺死旁边的守城之人,其余人见状,才知这些人乃是逆贼,纷纷举刀提剑。
又有将领喊道:“速去禀报陛下!”
话落已被人刺穿了喉咙。
在一片喊杀连天之中,众人翻身上马,杀进西水门,疾驰过街,往皇宫杀去。外城门的晏军听见动静,便开始攻城,一时间杀得尸横遍野,血满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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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枭的大军杀进来之前,江柍正在鸿台与众妃嫔一起参加家宴。
宋琅说,这是为了弥补元宵节没能好好操办的遗憾。而之所以没能好好操办,便是因为太后和公主还未发丧。
都是表面文章。
江柍心中早已厌烦这些伪装和造作,于是面上也并不和颜悦色,只如对宋琅般对待其他妃嫔,懒得有任何情绪。
江柍这日穿了一袭珠络绣金边的曳地红罗裙,外罩一件殷红如霞光的左衽短袄,长发高高挽起,一朵仿真的绢丝玫瑰斜簪在发髻上,纵使冷面如霜,也依旧千娇百媚。
荣贵妃见状,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
她已有孕九个月,身子发福,不似从前美艳,偏生自从她有孕之后宋琅就只纳了这么一个妃子,还是个宫娥上了位,她怎能不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