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说:“我女儿走丢时刚四岁,6月12号我媳妇带她来西宁县串亲戚,见广场人多热闹便带她过来玩,小孩自己在一边玩,她和亲戚聊天,也没仔细看孩子,聊着聊着一回身孩子没了,当时我们在广场附近找了一天一夜,又去警局报案,全没消息,像人间蒸发一样。”
泪珠划过黝黑的脸颊,肤色衬得眼泪晶莹剔透,他很快抹掉泪,生硬地挤出一抹笑,“后来我媳妇过度自责,一时想不开喝了农药,家彻底散了,我心灰意冷不想再回家。
看着原本健康开朗的妻子,躺病床上奄奄一息,心里很难受,我发誓无论天涯海角,一定要找回女儿,送走妻子,我开始四处寻女,北至黑龙江,南至海南,十二年我走遍中国,仍然没有张雪的消息。”他稍作停顿,长叹一声,又道:“她今年十六岁,走街上已经不认识我了。”略带颤抖的嗓音越来越小,张喜来手肘拄着桌面,手掌捂住眼睛,又哭了。
林杰眼前浮现出儿子肉乎乎的小脸,如果自己儿子丢了,他不敢再想下去,那种滋味只有为人父母才懂,比挖心还疼,他理解张喜来,却说不出宽慰的话,抽出根烟递过去。
一根烟抽完,张喜来平静了些,“十二年间,我被骗过、被打过……期间心酸自不必说,但我从没后悔,将来无论在哪见到小雪,我都可以坦然告诉她,爸爸从没放弃过你。”
林杰长吁一口气,强行把情绪拉回案子上,“你和刘琴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张喜来直言。
“为什么?”
“遇到困难就疯掉、自杀,这种人很懦弱,我不喜欢。”
“遭遇相同,不更应该感同身受吗?”
张喜来讥笑了下,满眼不屑,“遭遇相同,选择却完全不同,她疯疯癫癫只会惹人讨厌,给别人带去麻烦,对找孩子其实没做任何事。
这些年我不仅一直找孩子,还存下一笔养老钱,等老了往养老院一住,不给任何人添麻烦,我比她们强很多,别拿我和她们相提并论。”
这番话有理有据,林杰一时语塞。
审讯室外,余野放下耳机,推门而进,程晓璐起身让位置。
余野腰杆挺得笔直,双臂环抱胸前,“性格不同,心理承受能力不同,面对一件事的反应自然不同,勿用你的观点要求别人。”
“按照您的意思,疯疯癫癫拖累别人还有理了?她可想过吴老师的处境?”张喜来提高声音说。
“懦弱、疯癫全是吴家的事,用不着你拿棍子打她吧?”
张喜来因愤怒扭曲的五官,有一瞬僵硬,停顿片刻,理直气壮地说:“春天广场有几个人没打过刘琴?她是过街老鼠,是臭虫,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