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栩死死盯着对向车道,几乎快忘了呼吸。
车辆靠右高速行驶,陆经纬在副驾,跟他并排的韩舟既是人质,也是肉盾。
陆经纬是具有一定反侦察意识的,才敢如此嚣张狂妄。武警完全可以做到精准击毙目标,但还是有一定几率误伤韩舟,或是被陆经纬提前发现异常,闹个鱼死网破。
沉栩也不能赌这种亡命徒不会出尔反尔,韩舟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同样性命堪忧!
拖不得。
行动负责人在电话中安抚她,人质穿的是白色毛衣,在夜间非常显眼,卡已设好,组里都是专业的,不用过分焦虑。
说话间玻璃破碎和急刹、碰撞声就接连响起!
沉栩心跳骤停,加速赶上——
细雨过后道路湿滑,吉普猛刹方向偏离,撞开护栏,右前轮和大半个后轮已经悬在外,车身向下倾斜!
私车不可上前,她的轿车被截停。
沉栩拉开车门时手打了下滑,才注意到掌心都是汗。
伪装成社会车辆的行动组车辆纷纷赶到,围在附近,目前还没有人离开那辆吉普。负责人看到沉栩,放她进来,但也不允许她靠近第一现场。
绑匪已被击毙,韩舟没受伤,但肯定被吓坏了。现在得先把吉普车拉回到安全位置,避免重心偏移、车子彻底滚下崖岸。
车每被拽回一点,沉栩都心惊肉跳。
直到驾驶舱门被人打开。
韩舟几乎浑身瘫软,只能让人扶着下来。扬言要让他脑袋开花的陆经纬先被打开了花,车内鲜血四溅,场面十分可怖。
“韩舟……韩舟!”沉栩当即冲过去。
韩舟并没有回应她。
协助的武警一撒手,韩舟就跪在地上开始干呕,他雪白的脸和衣服上也溅了血,看上去黏糊糊的。
沉栩蹲在他旁边,试图用袖子给他擦脸,韩舟却像受惊似的,开始往后躲。
她知道他和一个死状可怖的人,被困在满室血腥的车里,还要担心随时可能会一起坠海,得承受多大的压力,柔声安慰着:“别怕、别怕都过去了,是我……”
韩舟忽然抬起猩红的眼睛,眼神写满恐惧和质疑。
他问:“你一直跟着我?”
“对,车一直在跟着。”沉栩轻轻拉住他,又被甩开手,她眉心微微蹙了下,还是解释,“只是不敢跟得太近……”
韩舟颈部的筋都绷起来,应激般冲她吼:“你什么都知道!还一直跟着我——”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
沉栩担心他冷,上前点,轻轻搂住他:“没事,别怕,你现在很安全……”
“你就、就这么喜欢‘温柔的玩法’?!”韩舟眼泪涌出,情绪彻底崩溃,身体颤动着,“放了我吧,放了我好不好,我受不了了——”
沉栩费解,放开怀抱,看着他眼睛:“清醒一点,我是来救你的!”
韩舟喉结滚动,啜泣:“我很清醒,我没这么清醒过!” 他望着她背光、看不大清楚的面目,又坠下来一滴眼泪,“你们这些游轮上的人都一样,狩猎、找乐子!而我、我是你见过最有意思的玩具,又听话、又笨……”
他啜泣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沉栩猛然往后退了些,结舌难语:“我没、不是……”
韩舟怎么突然认出来她来的?
听到否认,他摇摇头,也起身,缓慢往后退。
两人之间有一道巨大的鸿沟断裂开。
“别再跟着我了。”
他避之唯恐不及,去找特警的车求助,留她一个人在冷雨中发懵。
警笛声响起来,行动组员提醒无关人士快点离开。沉栩还是没弄明白,她至多是隐瞒了相识的契机,韩舟何至于突然发疯咬她?
雨越下越大,淋得人睁不开眼睛。
她单手叉腰,用手挡住脸,气得长出一口气——
还是失误了。
居然能让他反抗自己,撞破笼子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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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徒的快艇已经找到,暂时没有发现其同伙。”
沉栩听着对面汇报,随意翻动资料,看到陆经纬照片,暂停辨认。
果然是游轮上那条差点叫人勒死韩舟,被她警告后灰溜溜走掉的鬣狗。他的鼻子太有特点了,小豆子也遗传到这个缺点。
“韩……那个人质现在怎么样?”
她好像是不经意间提起,语气也很平静。
“受了点刺激,没有大碍,医生说他在努力自我调节,应该很快就能复工。”
沉栩点点头:“辛苦,既然也没经济损失,就不必再查下去了……”
原本应该还有同伙,准备在海上接应,但她已经没兴趣再动用自己的资源去探究。
行动小队队长表示,“那位首长”也是这个意思。
逍遥法外的陆少终于赔了命,丢失已久的枪寻回,也算了结沉青山一个心结。
即便只是个小小的心结,可能跟沉栩愿意向他求助、愿意回家探望他一样小,也足以让他眉目舒展,难得糊涂一阵……
她是被狐媚子迷了心窍,但人生漫长,难免有些小小的差错。
再玩一会,就该回到正途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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