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的窗户不知道是从哪个军舰的残壳卸掉的,垃圾星常年风沙不停,才短短半天,明亮通透的窗户就蒙上了一层沙尘,即便是有光也让屋内变得昏沉无比。
这间屋子内没有床,甚至没有被褥,似乎休息对于这间屋子的主人来讲并不重要,但艾尔兰更倾向于,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不需要休息,而是根本没有足够安全环境让他安心休息。
所以整间屋子内能够供人暂歇的只有靠窗的斜椅,而他的主人正后靠在斜椅上静静地沉睡。
沉溺安静,如同童话中沉睡在荆棘内的睡美人,光跃在他脸上,泛黄枯卷的发尾从斜椅的边沿滑落。
艾尔兰走到斜椅前,弯下腰,温文尔雅面带笑容,轻唤道。
“殿下。”
艾尔兰偏了下头,用着最为温和的语气,像是以往多次他惹恼主人后,示弱一样。
“殿下,我回来了。”
丝丝缕缕的光从窗户折射进来,粉尘飞扬,落在沉睡的人身上,空寂的屋中只听得风呼啸的声音,滴答滴答。
“为什么不理我呢殿下,是因为我没有听您的命令销毁记忆,您生气了?还是怪我醒来的晚,没有及时来找您?”
然而不论他怎么唤,怎么示弱致歉,都没有得到回答,一如缄默的死寂。
艾尔兰沉默。
金色的发滑落下来,零碎的从他额前遮盖住他的神情,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抬起,像是触碰易碎品一般抚上沉睡人冰冷的脸庞,苍白的面容泛着青色的死灰,无力僵硬的垂下,没有温度,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从生物表征来讲,他的主人已经死了。
可,怎么才算是“死”呢?
身为机械生命,艾尔兰程序中没有死这个概念,只有存在,以及销毁。
在机械生命的眼中,只要留有足够的数据就可以无限衍生,哪怕是被销毁了,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换种形态,重组为另一种程序。
其他生物的死亡更像是数据程序的更新,生物的永生是生命代代的传递和不朽的文明。
他从未思考过人类“死”的问题,所有生物的更迭生死在他眼中都是一样,是生物生存的规律所在。
所以,他从很早就明白,他会看到主人的“死亡”。
可数据推算,并不代表等于真实,真正看到主人被死亡拿走生命,他还是产生了困惑,终端缓慢极速的运行,一度停载崩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