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骏将前倾的身子往后一靠,较之前放松几分,“我对他也不了解。实际上除夕那晚过后,我没再见过他。我找过但总没机会,他好像刻意回避我,我甚至不知道他就在陶居里,后来就出国了。”
“除了这次回国,你最后一次跟他联系是几时?”
我看到罗骏眼眶开始发红,“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他的吗?”这小不点的眼泪说来就来,“我是在犯罪嫌疑人的头像上看到他的。”
旧的国际版报纸上,刊登了华国六·一三灭门案的始末,唯一幸存者及嫌疑人凌云木赫然其上。
“我们是一样的。”
“如果你不想变成一个神经病,就努力成为一个艺术家吧。”
罗骏从来不认为凌云木欺骗自己,他说:“我们是一样的。”没错,他们本来就是一样的,但一样的他们,为何一个即将成为艺术家,一个成了精神病?
罗骏当场失控,在钢琴课上大哭出声。
全场的人都看着这个十六岁的大男孩哭得跟狼嚎一样。
他从来不认为他是凶手,只是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他通过各种媒介开始打探凌云木的消息,得知他进了精神病院,有个下岗的刑警一直在他身边试图找到凶案的突破口。
他急急忙忙地回来,却看到了雷恩。
如果可以,凌云木一定只想做凌云木。
我从未见过这么爱哭的男孩子,三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但我觉得,想哭就哭,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大叔,你一定会抓住凶手的对不对?”
“当然,我必须这么做。”
我做了很多梦,如一团乱麻,每一根麻线都牵扯出一张扭曲的面孔,有死者的,有活人的,有母亲,有父亲,有小混混,有暴力,有鲜血,有尸体和伤口,乌鸦在低空飞行,叫声瘆人,随时准备着俯冲掠夺。
抱着婴孩的女人从不回头,从不看梦者,婴孩像个鬼婴一样,时而桀桀地笑,时而张开满嘴獠牙。毒蛇从阴影里延伸出来,缠绕上,不断复制穿梭,密密麻麻。
堆满死猫死狗的尸山,用发亮的骨头穿成一串饰品,挂在遗像中,是我不愿意看到的那张脸。
“大叔大叔!”
我听到喊声的时候,罗骏正在推我:“哥哥哭了,你快去,他害怕我……”
我心脏骤然紧缩,赤着脚就跑向了次卧,床上空无一人,沉闷的哭声是从衣柜里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