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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恩在车里翻了翻,找出了纸笔给我,“就写凌云木的名字,发挥你的自由联想,由前一个词联想出下一个词,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任何东西都可以。你会发现非常奇妙!”

    大概是想看看他能玩什么花样吧,我随便写了一个人名,不是凌云木,是谭小龙。雷恩没意见,让我想到什么写什么,最主要的是真实。

    我在纸上写了如下:

    谭小龙——死者——捆绑——色|情——游戏——冒险——对战——输赢——浪费光阴——时间——十四——黑白——颜色——藏青——纪律——下岗——命案——电话——绳子——青蛇——蚀骨——复仇——混乱——规整——钟声——束缚——

    我在“束缚”这里停了下来,因为我发现了一件怪事,写这么简简单单几个字,思维却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了——我正在被迫看见真实的自己!

    一个词语的涌现,第一个念头肯定是最真实的,但为什么我这么不诚实,要将第一个给换掉?在这种不断偷天换日的过程中,我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地不诚恳!

    然而就算我换掉了,下一个词仍旧带着新鲜质朴的自我呈现出来,只要你还在写,总有“露馅”的时候。

    怕被人看见自己龌龊的内在吗?

    怕被人看见不能见人的那一面吗?

    不信邪,我再次提笔接着“束缚”写下去,又写了三十多组词和短句,越写越多,却发现,自己好像步入了一个迷魂阵,联想出来的都是那些事,与自身密切相关的事,兜兜转转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虽然被我换掉了不少字词,满以为足以改头换面的时候,我扫了一眼所有的文字,这展现出来的,不还是跟没换一样吗?

    我的“偷天换日”失败了!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罢了,我故作轻松地递给他,他一直挂着自信且暧昧的笑容。

    “你要是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炖了吃。”

    “凌云木会吃醋的。”

    “说,赶紧的。”

    雷恩忽然看了看后面,我清了清嗓子,“起来,别装了。”

    后面的罗骏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咦,天黑了?我睡了多久?哎哟腰酸背痛的……”

    “出去买点喝的。”

    罗骏瞪了我一眼,不情不愿打开车门出去了。

    “项警官还在为令尊的死抱不平吗?”雷恩轻飘飘一句话,将我钉在了座椅上,我说:“如何见得?”

    雷恩看了看那些文字,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出轨的女人、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心头似被狠狠地撞击了一番,看向他。

    雷恩是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性子:“我听说令尊是在你十四岁的时候,被小混混捆了一身炸药给炸死的。但你的仇恨之心,并非在小混混身上。”

    “你是在胡说八道吗?”

    他摊了摊两手,掌心向上。在人际交往中,掌心向上的动作往往能赢来好感,因为它表示的是说话者没有恶意、没有欺骗,听者会不由自主地多几分信任。

    我说:“根据呢?你这样说的根据?”

    雷恩:“不管你用谁的名字展开联想,用凌云木的也好死者的也好,哪怕是一个路人甲的也好,写着写着都会受限于你现在的人际关系、经济状况和所处的情境①。词语还充满了你个人的情感思绪——即情结,它是在你潜意识当中隐藏着的,在你自由联想的时候,一直在左右着你的想法。你应该察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