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那一晚,滨政校园格外热闹,法学院的学生节活动刚刚散场,密集人流自校礼堂涌出,他只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身穿红色演出礼服的女孩,提着几近拖地的裙摆缓步走下台阶,然后笑着走到一个男生面前,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
赵成阳第一次在姜郁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倾慕之色溢于言表,心情忽然变得复杂,既欣慰又觉得不甘,两种情绪反复拉扯,直到自行车匿于夜色,理智终于占了上风。
那时的他对姜郁愧疚太深,太希望她能放下过去、好好生活,不论在哪、跟谁、以什么样的方式。哪怕要做起来并不容易,两人间的太多回忆总在不经意间刺痛他的神经,让他又一次意识到自己彻底失去她了,未来两人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半年之后赵馨怡遇害,他的世界又一次被打乱,无心记挂儿女私情,只能把对姜郁的亏欠和对妹妹的痛惜化作对施暴者的憎恶,立誓这次一定要把真凶找到,不论付出多大代价。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幸得命运眷顾,他还能在人生最灰暗的时候再遇见她。
不早,但也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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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结了账从餐馆离开,赵成阳指了下马路对边的“峰哥仓买”,说要去买包烟。姜郁心想正好,还能顺便跟陈厉峰打听一下蒋云贵的情况。
两人一起过了马路,才刚走到仓买门口,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光头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从里面出来,腋下夹着个黑色皮包,见到姜郁顿时一愣,“姜姜?你咋来了?”
姜郁也没想到竟会在这偶遇陈大右,惊讶过后叫了声“陈叔”,又指了指赵成阳,解释道:“跟同事来附近办点事。”
“峰哥仓买”的店面本是陈大右的前妻生前留给儿子陈厉峰。后来陈厉峰因涉嫌犯抢劫罪被检察院提起公诉,姜郁受陈大右的委托协助辩护,将可能的刑期由十年有期徒刑以上减为有期徒刑十四个月。
陈厉峰为了筹措给被害人的赔偿金,不得不将母亲留下的店面转卖。其父陈大右则趁机将店面买下,一是为了帮助儿子尽快凑齐资金,二是希望借机修复破碎多年的父子关系。
陈厉峰从小被母亲单独抚养长大,日子过得辛苦,对于多年未见的父亲除了怨恨再无其他感情。他用支付赔偿金后剩余的一点钱款从陈大右手中租回店铺,开了这家“峰哥仓买”,希望靠自己的能力早日“赎”回母亲的房子,与陈大右互不相欠。
如今陈大右从百公里外的松河跑到这来,也不知是父子关系有所缓和,还是当爹的一厢情愿。姜郁不想过多打探,暗搓搓地推了赵成阳一把,示意他赶紧进去买烟,然后潦草地同陈大右道别。
两人进了仓买,赵成阳又忍不住回头,看向玻璃门外陈大右的背影,似是想到什么,不自觉地隆起眉心。
姜郁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问:“怎么了?”
“没事。”赵成阳收回视线,径直直接走向收银台,问老板要了包软红长白山。
“稍等啊。”陈厉峰正坐在柜台里边打游戏,两根拇指捣得飞快,屏幕倏地亮起五光十色,随即现出“胜利”二字,他兴奋地一拍大腿,这才抬起头看赵成阳,“要啥来着?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