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阳四处走了一圈,案卷当中所记载的点滴细节也如电影一般在脑海中慢慢回放。
房间早已不是十年前的模样,却也总有十年前的影子。他永远都记得那个天色阴沉的冬日午后,自己踩着铺陈满地的积雪一路飞奔来到这里,母亲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现场同事安静而忙碌,宋晓川在一旁接受盘问,而他只觉得怒意中烧,一个箭步冲到男人面前,猛地挥拳将人打翻在地。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他的确认为宋晓川的嫌疑最大,也不觉得同事加班加点快速结案有任何的不妥。姜郁曾说侦查机关办案总是“有罪推定”,其实并非道理全无。一句尸体横在警方面前,凶手、动机、凶器、作案手法统统未知,总要首先锚定一个方向,才能按图索骥搜集证据,而推定的凶手就是那个方向。
立场决定思考方式,即便警方也难真正窥得案件全貌。从前他不觉得,只当律师为了赚钱不择手段,鸡蛋里挑骨头,揪着一丁点的程序瑕疵不放,变着法儿地阻碍侦查。直到今天他又一次回到这里,身份转变,跟随姜郁一起搜集宋晓川的无罪证据,才切身地体会到了律师存在的意义——
不止为嫌犯提供辩护,也填补了警方的视野盲区,提出真相背后的另一种可能,迫使裁判机关慎之又慎。
姜郁开始根据宋晓川的最后一次审讯记录,也即那份被警方最终认可的记录,和卷宗中所载有的现场情况还原案发的全过程:
“当时两人在客厅里发生争执,又在争执的过程中打碎了杯子、撞翻了餐椅,一路扭扯进了卧室,然后赵馨怡被按在床上,直至窒息死亡。现场的情况和赵馨怡身上的多处挫伤都能说明,这个过程伴随有她的激烈反抗,并sg不顺利。”
思索片刻,她又问他:“赵馨怡的身高、体重和我差不多吧?”
“嗯,差不多。”
“那你觉得,如果我全力反抗挣扎,你来完成宋晓川的角色,把我从这带到卧室,需要多长时间?”
“……”
男人眼底浮起一丝异色,进而变得复杂,大概猜到姜郁想做什么,觉得她简直疯了:“你不会连这个都想还原一次吧?”
“当然了,你不试试怎么计算时间?”
姜郁脱下外套放到一旁,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提到的行动路线:“从这,到那边的那个墙角,大概就是案发当时餐椅的位置,然后再到卧室。准备好了我就开始计时。”
赵成阳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照做。
他深深地呼了口气,刚要动手拉她,伸到半空又收回来,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我真下不去手。”
“那咱俩今天就白来了。”姜郁嫌他拖泥带水,直接捞起赵成阳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不给他再犹豫的机会,“我数三个数就开始计时,你最好牢牢抓住我,不然我可跑了。三,二——”
“一”字才刚出口,姜郁顿觉膝盖一软,身子不受控地朝前倾倒,下一秒就天旋地转,被赵成阳利落扛上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