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诃偿息给他打了一针,他也没问是什么药,大约是类似于止疼药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他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想起邻床大叔也是这样瞧着天花板,心里就不舒服起来。
人可以停止不嗑瓜子,可是停止不去惧怕黑暗,是万万不能的——
十年前的记忆,尽管零星碎片,可在他的记忆里,都是漆黑的,只有声音,他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只能听声的记忆中,做那样的突破太难太难。这么想着,困意席卷,感谢着医生的药,于是沉沉睡去。
这一宿,他睡得很踏实。五点就醒了,霸占着诃奈期的办公室,他有些不好意思,伤口也没那么疼,就想着回到自己的病房,尽管八人病房空气混浊,气味混杂,也挺吵闹,不过他是乐在其中的。他性格冷清,却喜好热闹,不是自己热闹,而是看别人热闹,他总觉得自己也跟着他们笑了喜悦了乐观了。
正摸着墙,往自己病房走的时候,在走廊末端遇到了老奶奶的三女儿,打着电话,压着声音,好像很怕谁听见,就是这样,他还是听个清楚,对于曾经的盲人来说,听力已经锤炼出来了。
“你是不是傻了?他这么对待咱妈你还借他钱?!你家孩子不是马上就要全国考了吗?正是用钱的时候——”三女儿数落着电话那头的人,听她的语气像是和最小弟弟的通话。
“他可怜什么呢!”也不知道三女儿听到了那头说了什么,突然就静音了,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一百万,对你来说,不是个小数目,我是一分钱都不会拿的!咱哥咱姐也不会!”她说得斩钉截铁,直接挂了电话,放下手机半天都没回过劲,直到闼梭走过来都没发现。
家丑不可外扬,作为吃瓜群众他已经看到太多了,闼梭悄悄走进病房没打扰三女儿,刚进去,奶奶已经醒了,坐起来发着呆。
“奶奶?”
老奶奶转向闼梭,不认识他一样,双眼直勾勾的:“你是谁?”
怎么一个晚上就把聊得很投机的病友忘得一干二净呢?闼梭不敢相信:“奶奶我是您的病友啊,昨天跟您聊天的那个——”
“我昨天没有跟人聊天啊。”奶奶摇头,看那个样子的确不像是在撒谎。
三女儿走了进来,见此情景她也不诧异,对闼梭说道:“大司法,我妈她记性不好——”一句话就搪塞了过去,尽管闼梭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他并不想继续追问。
没过一会,妈妈就给他送饭来了,看见妈妈他有点心疼:“不是说不让你来了吗?”
“你在医院孤零零的一个人,当妈的哪有袖手旁观的!”妈妈说着,把保温瓶往桌子上一放,米粥、菜都一一摆好了。闻到香味,他很快饿了,阻止母亲的话也说不出口了:“那是什么?排骨汤吗?”
“鼻子倒挺好使,排骨汤给你长肉用的!”
“妈我陪你出去溜达溜达吧——”三女儿对老奶奶说道。
“走吧,三妮儿!”
“妈!在医院就别叫我小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