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忘了通知赵官人了!”老神棍一拍大腿,满脸懊悔,也不知是在后悔没救到人,还是那三两银子没到手。
他把希冀的目光望向李达。
“你觉的以我现在的状态,还能救人吗?”李达冷着脸反问。
“那自然是不能的,不能的,”老神棍讪笑道:“调整感觉,调整状态。”
“那赵二娘有些不对劲,不大像是完整的妖上身,姓赵的既然之前没出事,现在也死不了,”李达长吐了口气,道。
“可惜了,早知道先收定金了,”老神棍嘀咕。
过了片刻,老神棍见李达面色渐渐好转,探头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出城取装备,再想办法。”
结果二人就在城门口,看着一条长长的队伍,陷入沉默中。
“小哥,这是咋回事,怎么排了那么多人,”老神棍发挥自己嘴皮子优势,到处打探情报。
“嗨,听说江宁府来了位大人物,所有府、县、卫全数戒严,再过几日,连城都不让进了,我这种的菜可得赶紧卖掉,不然可就黄了。”
“大人物,六部的,还是督察院,东西厂?”
“都不是,好像是什么大法师,皇帝陛下都要尊称的厉害角色,叫什么真君来着?”附近一位皮货商插嘴道。
大法师?
李达面色微变,这大法师可不是随便就能称呼的。
道家法度森严,受箓道长、开坛法师、祭天法师,层层往上,只有祭天法师才有资格被尊称一声大法师。
而就算加他在内,白云观有史以来练出道行的三人,都只能当个受箓道长,这不是本事上的差距,完全就是地位不同。
小庙是容不下大菩萨的。
“呼,总算是排出来了,”老神棍擦了擦头上汗,看着在城门兵丁的指挥下,黑压压的一片,吐槽道,“这阵仗,跟一品大员出巡一样,对吧,大兄弟。”
李达却没有理他,表情带着些奇异。
“感觉又回来了!?”
在老神棍看傻逼一样的眼神中,李达又排进了入城的队伍。
搞了半天,感觉,是排出来的吗?
……
树荫底下,老神棍一边乘着凉,一边啃着刚买来的青枣,翘着二郎腿,偶尔看一眼黑压压的人群,优越感十足。
“我明白了!”
李达满头大汗的从人群中钻出,一身单衣像是从水里拧出来的,满头大汗,他却浑然不觉,甚至还有些兴奋。
“大兄弟,你这都排三次了吧,先来颗大枣解解渴?”
李达这才感到口干舌燥,虽然南方二月的天气还有些微寒,但架不住这人挤人的火气,连忙啃了三颗枣,这才缓了缓。
“你知道这修道人士为何都住在山上吗?”
老神棍琢磨了下:“吸取日月精华,吞吐天地灵气?”
“屁,海拔越高,能呼吸的氧气越少,再说天地六气最多跟时辰有关,跟山上山下有个毛关系。”
老神棍想了想,也对,道家的六气是指朝霞、沦阴(晚霞)、沆瀣(北方夜半气)、正阳(南方日中气)和天地、玄黄气,的确跟山没多大关系。
“修身养性?”
“确切来说,是待在城里无法修身养性!”
李达在这县城里只待了一日,便就感到浑身不舒服,加上之前对付赵二娘的状态不对劲,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功力倒退’。
这高考才结束多少天,这丫退的也太快了点。
现在李达明白过来,原来搞了半天,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环境问题。
单从文科,不,是《观神法》的角度,修道之人,感应到某种天地频率,是画符念咒的基础。
而人越多,这种感应越杂,在乡村还好些,顶多百来号人,而整个县城数千口人,量变足能引发质变。
自己‘调频’的能力被人为干扰了。
“怪不得道家都说什么茫茫苦海、沉沦罪业,十有九八也是跟自己感觉到的一样,本来是105.八的频,硬生生给调到恐怖广播里了。”
做为唯物主义者,李达更愿意从现象研究本质,而不是从现象牵扯到道德,所以他倒没有半点畏惧心理,反而有些蛋疼。
“还是山里好啊。”
“山里?大兄弟,你原来是在那座洞府中修炼的?”老神棍八卦道。
“洞府,”李达嗤笑一声:“穷道士才住洞府,有钱人都住山顶别墅的好吧。”
外行,
真外行!
洞府,顾名思义,你要先在山上挖个洞,再搭个窝。
这能联想到什么?
没错,
山顶洞人。
事实上,洞府,那只是给没混出头的同行住的。
比如历史上某几个著名道人。
山中宰相陶弘景,上清宗一代天师,刚上茅山时也是‘结庐隐居,开丹炉,建丹灶’,不过当傍上大款,支持粱帝萧衍称帝后,皇帝动用民夫上万,在山中建了座超级道院朱阳馆供奉,送银送钱送粮,就差送女人了。
再比如,全真祖师王重阳刚传教时,苦逼到挖穴而居,还自书榜额‘活死人墓’,不过当他徒儿丘处机给金世宗主持万春节大醮,全真大兴后,便在山东大兴宫观,盛极一时,丘处机更是主持长春宫,一统北方道门。
更有,明成祖为了供养张三丰,命工部侍郎、隆平侯张信、驸马督尉沐昕,征调农夫三十多万,所费百万计,大兴土木,在武当山建三百三十三处宫殿,分八宫、二观、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庙、十二祠、十二亭、三十九桥,又遣道士两万多人供奉。
所以说,别误会,真的别误会,道家大牛都是以住山顶别墅为目标。
只有李达这种苦逼道士才会钻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