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念头,在她的姥姥死前,将会不断被想起,不断地固化,就像是一个雪球,越滚越大。
他就算是一时劝阻下来,也不能保证能够长久。
他如果推波助澜,让她往夏未知的面前走上一步,她甚至会对他感恩戴德,视他为知己。
不管怎样,他赌输了,输给了郑淮安。
白洛芮还在喋喋不休说着,凶器从枕头,刀子说到塑料袋说到各种药剂。
善与恶,黑与白这些在顾知白的脑海之中交织,不久前的重伤还是让他十分虚弱,他感觉自己可能有点中暑,身体摇摇欲坠。然后他低下头,沉声道:“你让我想一想,要怎么才能够帮助你。”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落入了网中的鸟,放弃了挣扎。
他张开口又说出一句话,那声音就像不是他自己的:“如果你的姥姥死了,你就自由了。”
白洛芮兴奋极了,连声感谢他,还说要把这件事作为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太阳落下,夕阳尽染,红霞之下的敬老院有一种沧桑之感。
终于到了晚饭的时候,顾知白离开了白洛芮,独自一人回到了重症楼。
郑淮安似是早就知道了答案,并没有问顾知白此行的结果。
晚饭的时候,他拿出了打包的凉菜,里面有凉拌海蜇皮,酱牛肉,油炸花生米以及一袋子的炒花蛤,郑淮安还专门拿来了几瓶啤酒。
“要尝尝吗?”郑淮安问。
顾知白的第一反应是摇了摇头。
郑淮安问:“你怕什么?”
顾知白反应了过来,以往束缚着他的那些东西,那些道德观,那些规矩,规则,家长,老师,此时都已经不存在了。
他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那是一种有点难以形容的味道,有点凉,呛得他咳了一声。
郑淮安冲着他举了一下酒瓶说:“来,敬死去的季识风。”
顾知白低头反应了一下,那是他以前的名字,不过只隔了一个多月,他就觉得有点陌生。
他记得,人有三重死亡。第一重是生命的逝去,第二重是社会关系的死亡,第三重是所有人的遗忘。
现在,所有的同学,老师,朋友,甚至是弟弟,奶奶,应该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吧?
这是顾知白第一次喝到酒这种东西,他从最初的排斥,觉得这东西难喝无比,到后来的接受,再到喝到一片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