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地上打了几个旋,林间一瞬间飞沙走石, 层层的竹叶被掀起,碎叶也簌簌地往下落。
尘土从碎叶间抖下, 被风裹挟着冲进姜霁北的眼中。
眼睛不由自主地一眨,他难受地眯起入了尘土的那只眼,转头躲避迎面吹来的风。
姜霁北转了转眼珠,感觉到尘土移到了眼角后, 才缓缓抬起手把它拂去。
疾风不客气地赶路,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霁北自认为动作足够轻缓,事实也如此,风已静下,他的动作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竹林里除了枝与叶固有的交响曲,没有其他的动静。
没有……其他的动静。
他浑身一抖,反应过来,僵着脖子,转头往池闲走来的地方望去。
池闲已经靠近了。
他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盯着遮挡着姜霁北的竹丛。
池闲的眼神与其说是警惕,不如说是不杂任何悲或喜的冷漠。
他扬起手,张开五指,猛地向下一按——
河中水波折射出的微光瞬间被吸引,萤火虫一样飞舞起来,汇到池闲的面前,聚集成了失重水球般不断扭动的光球。
来这破地方的就没几个好人——兴许池闲也是这样想的。
姜霁北看到他蔚蓝色的眼睛里泛出鬼魅的黑色,像是准备用对付池一鸣的手段来对付竹丛后的躲藏者。
光球像个水做的月亮,冷冷地把竹林照得惨白。
也把竹丛后姜霁北的脸照得惨白。
没有等姜霁北做出抉择,命运已经安排好了两人的相遇。
那就没有任何迂回的余地了。
姜霁北把心一横,从竹丛后走到小径上。
他没跟池闲面对面站着,只是扭过头看他:“阿闲,你在这里干什么?”
姜霁北的语气轻松惬意,肌肉却蓄势待发。
他可不准备慷慨就义,他心中打定了主意,一旦与池闲沟通失败就转头跑路。
池闲眼中的黑色蓦地散去。
他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满脸不可思议。
池闲料想过躲藏的人是流浪汉,是小情侣,甚至是流窜的作案分子,但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姜霁北。
除非开了天眼,否则姜霁北没有任何来这里的道理。
可惜老天爷不爱讲道理,姜霁北就是开了天眼。
他盯着不说话的池闲,追问出了第二句话:“你的腿伤好了?”
池闲的样子明显不是腿伤好了这么简单,加上这手虚空捏光球的本事,他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看着不断质问自己的姜霁北,池闲怔了怔。
下一秒,他脸上的震惊神色缓缓退去,眉头恰到好处地无奈低垂下来,嘴角配合着扯出苦笑:“没有好,你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