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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安 枸兹 2134 字 6个月前

季见予的确不在家,他们一家子一落地就直奔医院。老爷子的vip病房看守森严,以前是为了防止风声走漏,现在人“醒了”,文家兄妹在商讨后续问题,可没聊出个所以然来就被老爷子叫进了病房,至今没出来。

    苏冷打电话的时候,季见予正单独在病房里听老爷子训话。

    三个小时前,一帮人浩浩荡荡赶来,各个满脸担忧焦急,实际上心底都憋着股劲儿,文石老婆含泪叮嘱自己儿子:“皓皓,一会儿见了爷爷,给他说说你最近在学校都做了什么,爷爷刚刚睡梦醒来,你得让他高兴。”

    文泽凯冷冷酷酷站在一旁,十分不屑地观看后妈如何调教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去讨好老人家。

    可最后,跟在老爷子身边一辈子的助理信步走出来,首先请季见予进去。

    对此,文石老婆有气没处泄。她在文家,向来是温柔贤惠的儿媳、弟媳形象,之前和文石谈恋爱的时候,她就听说文老爷子宠季见予,可她没当回事,觉得再宠不也只是个外孙嘛。

    文玉生了个聪明儿子,她有两个,可谁知道文泽凯是个养不熟的,文晨皓没心没肺。

    现在季见予已经将近成年了,拿了无数奖项,无数荣誉加身,如果让老爷子知道季见予已经获得保送名额,基本确定可以上MIT……而且最初,老爷子本来就有打算把家业给女儿。祁岐心都跟着提起来,生怕这么大一个安成一丁点份额都与文石这边无关。

    季见予等得有点不耐烦,一看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呼吸一滞,摸烟快步从绿色通道小跑起来。

    昨晚他没和苏冷说晚安。

    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抓着他这次失误依依不挠。

    想到这里,季见予唇角不自觉弯起来,脚步轻快,只迫切想听到她娇娇软软的嗔怨声音。

    他对金融没兴趣,对股市提不起敏感度。

    十七岁的季见予,世界只有人类探索不停的物理谜题和需要不停哄宠的心仪女孩子。

    打第一遍时苏冷没接到,第二遍话筒直接提示对方已关机。

    季见予心空了两秒,顿时蹿出邪火。正常来说,她今晚已经在老家了,不会出现这种电话打到一半关机的情况。

    季见予对苏冷行踪很敏感,主要是她曾经骗过他,如果一个人曾经对他说过谎,那么对方在他这里,很难再获取信任。

    苏冷电话关机。

    季见予强迫自己冷静。明天就是除夕,一般人就是要回老家的,苏冷没必要隐瞒什么。说不定就是手机被她睡觉前玩没电了,她怕冷懒得充电,情有可原。

    怒气一点点平息,预期可以与她对话的惊喜一念皆空。季见予疲烦的一颗心重跌夜色深处,如同披上了很沉重的枷锁,再也无法雀跃。

    他蹲在台阶上抽烟,这才开始查看微信消息。

    他缠着人换情侣头像,苏冷不干,非要用那怪胖小孩。

    季见予胸口猛一阵发涨,嫌烟雾碍眼,他急忙挥臂如同赶苍蝇,徒然站起来。

    消息是一小时前。

    一张他家门口的照片,微信像素不是很好,黑雾朦胧的,季见予觉得自己视野也在一点点变暗。

    她没回老家吗?

    为什么会大晚上出现在他家门口?

    还有两通被自动取消的语音电话……

    一小时前,她曾这么热烈地找寻过他。

    季见予从鼻腔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把烟重新含进唇里,大步跑入霜浓冷寂的夜里。

    *

    苏冷回到家泡了个澡,浴缸里水都凉了被活活冻醒,吹头发的时候打了一串喷嚏,预感明天自己要重感冒。

    等吹风机也停了,四周静得人心慌苏冷才想起要找手机。家里没人,她进门就开始乱扔东西,搞得乌七八糟,随心所欲释放自己的孤独与恐惧。

    从楼上找到楼下,苏冷在一堆滂臭衣服里摸索到目标,磨蹭十分钟,才重新充上电。

    等待网络连接的八九秒时间里,她心脏撑得隐隐发痛,像顽固古怪的孩子咬吮指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

    一通苏南添的电话都没有。

    苏冷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他也不爱自己了吗?

    那一刻,连“贱贱鱼”都看不到。

    苏冷难受得五脏都挤作一团,时而火辣时而冷痛,一点点抽噎开始痉挛,喉咙漫上血腥,又冒出死的念头。

    这次想的是:如果今晚她像上次一样,恐怕尸体沤臭了都不会再有人发现她、拯救她。

    耳边渐渐陷入无息死寂之际,她那曲常被尤眉兰骂吵耳的欢乐铃声叮铃铃穿透房顶的架势开始演唱。

    苏冷胡乱抹了把脸颊的泪,忽然笑出声。

    为这首憨蠢的音乐。

    她喷薄出更多涕泪,整个人虚脱。

    那一刻苏冷就在想,这时候打电话给她的人,即使是什么诈骗电话、移动客服,都是她的救命恩人。

    生生死死,的确都在一念之间。

    “苏冷。”

    苏冷浑身蹿过一通电流,单纯为第一次在话筒里听到了刚分别不久的少年的低醇嗓音。

    “嗯,怎么了?”她不自觉收紧刚才无知无觉哭哑的嗓子,调侃一句,“你讲电话的时候声音比平时更磁性是怎么回事?我差点听不出来。”

    游其森靠坐在车头,望着高阔幽深的黑云,把烟都吞了回去,强忍呛意,“刚打你电话关机了,我怕你一个人在家摔死都没人知道。”

    听到那个字,苏冷整个人别别扭扭的,像被人窥探了丑陋可耻的心事,有点窘迫。

    但同时又松了口气。

    因为“死”在这一刻,又变成了可以用来调侃戏谑的词汇。

    她坐起来拢着膝头,笑说:“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摔一下就能没了。”

    那你上次为什么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