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她听着窗外的雷声、雨声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断回忆她究竟有没有和前去执勤的卓家俊说声“待会见”,可是她怎么想都想不起,越是想不起就越心焦,急得大口喘气,快要无法呼吸。

    家里的门铃突然间一阵乱响,一声又一声急促尖锐,把她从溺水般的痛苦中拉回现实。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开了门,门口是扶着门框两股战战、和她一样衣衫不整的Mandy。

    她惊觉不妙,赶紧把Mandy扶进家门,不等她出言询问,一脸疲倦的Mandy竹筒倒豆子般的把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和她说了。

    原来是有关一条毒蛇的故事。

    今晚Mandy上门应召,先陪着一个男人喝了不少,她假装自己已经醉倒,想着快些结束好拿钱走人。谁知那男人一个人都能喝得津津有味,最后似乎发起了酒疯,笑得癫狂,又摔打起家里的东西来。

    Mandy躺在沙发上悄悄地把自己的胳膊抱得更紧,有些害怕起自己的人身安全来。还不等她偷偷溜走,那男人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今晚的客人,狞笑着过来撕扯她。男性在醉酒的状况下是无法勃起的,这个人当然也不能逃脱生物界的自然规律,她感受到绵软一片,正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不然今晚不知要受怎样的折磨。

    只是他的卑劣远远超出她的想象。他自己不能行事,就抓起茶几上的酒瓶折磨她。Mandy疼痛欲死、竭力挣扎,他却好像十分享受身下人的求饶和痛呼,愈加放纵起来。

    他爽过了头就开始断断续续地狂笑,吐露些只言片语出来,Mandy听着吓得半死,连呼救声都微弱下去。

    “卓家俊真是不中用,被砸了几下就不动了……哈哈哈还是警枪顺手,死鬼安保一枪就毙命了……你这个婊子……我要过大海去赌马,这回一定发发发……”

    Mandy是知道卓家俊的事的,对他的名字自然敏感,等到身上的人发完了疯,不顾自己的伤就来找了文清镜和盘托出。

    原来是欠下赌债的烂人阿sir报假警把警员诱至空置单元,杀人、夺枪,再拿着抢来的警枪打劫银行,自以为这样就能天衣无缝、逍遥法外。

    计划已经成功,枪和钱都已经到手,只是他还来不及享受、也可能是还没享受完,事以语泄,文清镜就在Mandy的带领下摸上了他的门。

    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这似乎是上天送给文清镜复仇的机会。

    悄悄地,她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潜进他的房中;悄悄地,她像狼一样露出森冷的獠牙,只不过她的獠牙是从家里带出来的利刃;悄悄地,她趁着他的醉酒一手拿毛巾摁住他的口鼻一手割断他的咽喉。

    一场悄无声息的杀戮落下帷幕。

    在楼梯间放风的Mandy看得见她若无其事地推着半人高的绿色大垃圾桶走到自己面前,看不见她闪烁着火焰的眼睛和沾着星星点点红色的衣袖。

    她帮着文清镜转移了垃圾桶,帮着文清镜在隐蔽的山石间泼洒汽油、点起烈火,还接受了文清镜编的精妙绝伦的故事,把自己撇得一清二白地对重案组指证。

    他为自己选的隐蔽老巢最终成了他的死亡之处,也成了他名誉的坟墓。

    失踪的警枪、作案的计划、布满红线的地图,重案的人在这间屋里搜到了很多。文清镜的痕迹当天夜里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冷着眼看法证的忙前忙后,还是总出神想起卓家俊平常的笑容。

    杀掉火麒麟又怎么样?会帮她在酒吧跟靓仔搭讪要号码的卓家俊还是长眠,她卖掉多年积攒的首饰,东拼西凑挪出十五万现金送到卓家俊家里,却抚不平卓家二老丧子之痛。

    像卓家俊一样好的搭档、朋友、兄长再也不会有了。Mandy知道她的行径,用出国远走保护她可能的安全。

    送走Mandy的文清镜婉拒了上司的推荐,以自己想继续深造为由辞掉了警察这份工。Madam文从此不再。

    1989年黑警案就这么回事。文清镜诡异扭曲的正义观就此形成,以杀止杀的甜头让她上了瘾,从此异变成了一个藏在罪恶背后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