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再次走向了闭环。
就像方才,浚发觉她的异样一般,姚幺也从他含着笑意的眉宇间,捕捉到一丝愁绪。
“浚哥哥……”
等待片刻,见他不再多言,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她顺势接过了话头。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净涤既已中止,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早些回到小屋了。
“回去?”
——
回应她的,是一道音调上扬的反问。
咦……
话音未落,握着她指端的手掌一紧,牢牢将她的手指箍住。
“啊,是的——”
青年紧接着出声,“回去”二字吐音仓促,后面的话却忽的沉了下去,埋于唇间,轻喃而出。
这是何意?
哥哥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姚幺心头不免一跳,生出些不妙的心思。
她主动询问,是因为笃定,认为这个问题无需引来思考。
是想让他早些带她离开这儿,而非、想看见他迟疑不定,欲言不言的样子。
“浚哥哥,怎么——”
“囡囡,”青年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垂眸盯着她,语气平柔,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
“虽然有点突然,但你得明白,哥哥们不得不这样做。”
“你得在这儿留住一段日子。”
什么——
这未免太突然了!
她惊诧看向哥哥,却见他仍是那副镇静柔和的模样,似乎早已预判了她的反应。
“囡囡,这实是无奈之举。”
——————
“为什么?”
哥哥们很过分。
曾经不知多少次,他们都是这样,转移矛盾的中心,让她不得不接受他们的决定。
使她不虞的同时,又感到惶恐。
不虞于这种几经决策后,方才告知她这个当事人的做法,又惶恐于若她当真拒绝了这些决定,是否真的会对哥哥们,甚至对他们的生活,带来负面的影响。
姚幺不由想要抽回放在他掌心的手,可甫一动作,便被他用绝对的束缚压制下去。
“哥哥——”
青年迅速伸出另一只手,竖指点在她张开的唇瓣,拦住她的反驳。
“最近族城又出了些事故,我们需要不定期前去处理,一次倒也无事,但若是离开的次数变多,囡囡一个人留在屋里,不免让人担心。”
他另一手轻抚她的发尾,一字一句说着,显得珍重。
“何况你如今身体有恙,若是再突然流血,我们远在族城,来不及赶到你身边……”
“地宫虽然幽寂了些,但是也相对安全。”
待他将剩下的解释说完,竖在她唇上的手指方才撤回,给她一个回应的机会。
“好吗?”
好吗?
一点都不好。
姚幺即刻摇头,少见地展露出反抗的情绪。
族城,又是族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哥哥们三番两次破了兄妹之间的约定。
见她这般抗拒,青年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将语气放得愈加柔缓。
“只是暂时安置,囡囡,姑且委屈几日?”
噼啪、、
烛焰似也体会到了气氛的凝滞,局促地窜了窜,燃烧的碎响传来,显得嘈杂勾耳。
姚幺垂下头,没有再看眼前的浚。
他话虽说得留有余地,其实也没给她反驳的空间。
还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只能……
“浚哥哥,我能知道,族城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无所知,什么忙也帮不上,所以永远,只能被动接受吗?
“囡囡,待族城情况好转一些,我便告诉你好吗?”
已是说到了这份儿上,再有不满,倒显得她任性了。
可是姚幺仍是无法开口,说一句背离心意的“好”字。
她压着情绪,仰头再瞧了眼浚。
上方的面容,属于她信任多年的,最是亲近的人。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化,可她为何觉得,他越来越不像她的浚哥哥了。
……那他像谁呢?
看着看着,她忽的感觉,自己好似从未看清过他。
那张脸庞的轮廓,其上五官的棱平曲直,都如山涧溪流,朦胧如蒙了雾。
他是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