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上落叶,发出凄凉而清脆的声音,树干后面,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太阳穴上深深的血洞,血在脑后积聚成滩。他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十分不协调的粉色玩偶,小女孩喜欢的那种,放在胸口上,一点都没有蹭脏。
当应深把楚宁从旋转木马上抱下来,她疑惑地问:“我爸爸呢?”
虽然她猜到了爸爸做了坏事,但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糟糕的事情。无法活在世上,只能用性命来偿还。
没有人回答她,甚至和她对视的警察们都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她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她握紧了应深的手,没有再出声问,但眼睛已经湿润,起了雾,泪水不断地往下滚落,一下决堤,哭得无声无息。
因为她知道,没有人可以抱着她安慰她了,哭得再大声也没用。
……
这个案子结束,按照一般的流程来说,楚宁作为孤儿,应该送去福利院等人领养,但她很沉默,无声抗拒着儿童机构的工作人员。
她是连环杀人犯的女儿,这个事实,会永远跟随她一辈子,即使为保护孩子,隐藏了档案,但楚宁是个聪明而敏感的小孩,有了这样的经历,她甚至比许多年龄更大的孩子还有成熟,一夜长大。
虽然她和她父亲是独立的两个个体,但血缘是不可否认的,别人难免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看向她的目光会有些微妙,同情又可怜。
她知道自己的爸爸是十恶不赦,但心里也很清楚,她并不厌恶自己的爸爸,相反,她很爱爸爸,所以在得知失去他时,泪水便控制不住的不断涌出。她不清楚这是不是一件不好的事,埋在心底,不断想着,不知不觉间,就不说话了。
楚宁很安静,只是一直跟在应深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应深去哪,她也去哪。
公安局里的其他人并不觉得奇怪,这是警方救援后常有的心理性依赖。虽然楚宁的情况有些特殊,但其本质还是一样,当时应深离她最近,牵住了她的手安慰,又见证了她爸爸的最后一面。所以,她不自觉地依赖信任应深,把他当成自己的精神支柱。除了他,谁也不愿靠近。
但应深结束了这里的工作,该回省厅了。无意间听到这个消息,楚宁苍白着一张小脸,眼里满是惊慌无措,好似赖以生存的重要之物丢了,一下之间,黏得应深更紧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应深去洗手间都成了问题。之前是楚宁杵在男厕所门口,盯着里面,等他出来,这已经够让所有去解决问题的男警察很不自在了。现在,她一步都不敢离开应深。
沈文钦是应深的搭档,和应深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楚宁也稍微没那么害怕抗拒他,但比起旁人,也只是稍微好一点。沈文钦看见洗手间门口,执拗地抓着应深衣角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