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1 / 2)

凤归朝 梦溪石 1927 字 6个月前

放心什么,他没有往下说,章玉碗也没有再问。

    皇帝道:“时辰还早,朕带阿姊看看花园吧,你很久没回来了,这里草木依旧,当年皇伯亲自种下的银杏树,如今也已长成了。”

    她从善如流:“劳烦陛下了,我正想看看那棵树如今模样。”

    十年的树还不能算是参天大树,但抬头望去,枝叶繁茂,已经足够为树下草木遮风挡雨。

    章玉碗比划了一下:“当年阿父种下时,也才这么大。”

    皇帝摸着树干,也颇为感慨:“都说物是人非,可连树都有变化了,人又怎么还是当初的人?若是光阴可以倒流,朕最希望回到小时候,那时无忧无虑,每天只瞎玩,连功课都不必做,成日往外跑,又被捉回来教训,当时觉得快点长大就不用被人管了,可真等长大了,又开始怀念从前。”

    他望向章玉碗:“阿姊也曾后悔过吗?”

    章玉碗摇摇头道:“我从来不后悔,只往前看,现在就很好,陛下也很好,愿陛下长命百岁,北朝蒸蒸日上。”

    她巧笑嫣然,仿佛还是当年对藩王之子笑着说“我是你们堂姐,往后也随阿榕一样喊我阿姊好了”的少女。

    皇帝有些触动,往事历历,心也跟着微微柔软起来。

    “幸好,阿姊平安归来了。长公主府,朕是让人按照亲王规制来建造的,但先前出了赵群玉的事,来不及为你准备别庄。曲江边上有座微名园,乃是原先赵群玉的园林,如今赵家没了,正好那园子就空了出来,朕准备将其赐给阿姊。”

    章玉碗道:“听说赵群玉生活奢靡,这园林必也栽满奇花异草,这份礼太重了,我有些愧受。”

    皇帝笑道:“阿姊和亲有功,你若愧受,谁还有资格?当初若无你那封来信,李闻鹊也不可能如此顺利,长驱直入,旁人不清楚,难道我还不知阿姊的功劳吗?你我不是外人,阿姊收下便是。”

    他又招来内侍:“将朕先前吩咐的两箱东西拿过来,还有那件沉香枕。”

    内侍领命而去。

    “对了,”皇帝似想起什么,“长安这几日有些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是关于阿姊与陆惟的。阿姊知道么?”

    章玉碗怎么会不知道,但她不能对皇帝明说个中内情,因为她至今还不知道皇帝跟宋今到底信任到什么程度,难保这一说,宋今会不会转头就知道了。

    所以长公主只是微微一怔,露出欲言又止的些许赧然。

    “怎么此事都传到陛下这里了?”

    皇帝见她表情,自以为了然了,不由笑道:“阿姊若喜欢,朕给你们赐婚如何?”

    章玉碗似真似假道:“我不喜欢他,我只是逗逗他,谁知道他不经逗。”

    在皇帝看来,这更像是两个冤家打情骂俏,互相嘴硬,而公主显然暂时还没有再嫁的意思。

    时隔十年,记忆中许多事情与现实重叠,他对这位堂姐印象极好,也愿意顺着她的心意,换作旁人,就未必有这个体面了。

    “那好吧,朕不管你们,阿姊若哪天想成婚,就告诉朕,为你们赐婚。”

    章玉碗眨眨眼:“我偏要找个比他还俊俏的驸马,陛下可得记得这句话。”

    皇帝哈哈一笑:“一定记得!”

    此时内侍去而复返,脸色和脚步都有些慌乱,喊了一声陛下之后,便附耳小声在皇帝旁边说了几句。

    章玉碗听不清,但能看见皇帝的表情一下变得难看。

    片刻之后,对方平静下来。

    “既然如此,你就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拿一些放进去。”

    内侍忙忙应是,生怕皇帝怪罪一般,赶紧退下。

    日光渐渐西斜,天空将近暮色。

    皇帝又留了她用完晚膳,再让内侍领她出宫,还赐了两口箱子。

    “这里面装的,都是些首饰和绫罗绸缎,阿姊在柔然十年,想必没什么好东西用,从前带出去的,也都老旧了,这些东西你先拿着赏玩,若是不够,再与朕说。”

    这是皇帝的原话,章玉碗也没有再推辞,谢过恩,便出来上了马车。

    风至等了一天,早等急了,中间她被告知长公主被陛下留膳,又是一阵担惊受怕,直到看见公主出现,方才长长松了口气。

    但等章玉碗上了车,笑容却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若有所思。

    风至见状未免又紧张起来。

    “殿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今日经历之离奇,说出来你怕是都不信的。”章玉碗摇摇头,“起初我以为他是个傻子,中间我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到现在,我终于能确定,谁也不是傻子。”

    “啊?”风至都被她绕晕了,“您到底在说什么?谁是傻子,谁又不是傻子?”

    马车驶出宫城,在青石板上辘辘而行。

    长安城并不是完全的宵禁,有些坊市还会通宵达旦开张,但在这条御街及其附近,一到晚上就会禁止喧哗。

    四周俱是官府衙门,高门宅第,除了偶尔有大门关闭的动静,几乎听不见任何杂音,也因此马蹄和车轮踩在地面的声响,显得格外清晰。

    “陛下暂时不想立太子,今日也未让严妃来见,我猜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这位唯一诞下儿女的妃子。”

    风至听见章玉碗如是道。

    她有点迷惑:“那与您有何关系?”

    “我被拉去作了个证,堵别人的嘴。但是——”

    章玉碗顿了顿,轻声道,“不知陛下有没有想过,他喜欢用这个法子来迷惑人心,如果哪天,这个法子为别人所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