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文士见傅希言眼睛流露出极致的紧张,流露出令人极不舒服的冷笑,解除了压制:“我看你还是主动……”
“哎呀我的银票!”傅希言一恢复自由,就冲了几步,将被风吹走的银票和配方捞了回来,仔仔细细地数了数,发现还少一张,忙四下搜寻。
文士:“……”
在里面搜查的武者拿着一个药瓶出来。
文士激动地接过来,脸色蓦然一变,拔掉瓶塞,覆在掌心上,用力地摇晃了好几下,看了眼唐恭,阴沉地问:“药呢?”
唐恭也变了脸色,紧张地看向傅希言。
傅希言察言观色,心下一沉。
梁先生给自己的九阳丹定非俗物,不然不会惹来储仙宫这样的庞然大物,唐恭慷慨送药一定另有文章。
心念电转,他佯作茫然:“什么药?”
唐恭终于绷不住脸,怒道:“事到如今你还装傻。你进我柳木庄,勾结梁先生,不就是为了盗药吗?”
傅希言见他泼脏水,心下一凛,知道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可能得罪储仙宫。而储仙宫作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派,随便派出几个高手,就能让永丰伯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这个罪名他绝对不能认。
傅希言沉着地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尤其是符牌,还在手里颠了颠:“唐庄主诬陷前也该先打听打听,我是因何来裴介镇求医的。不知庄主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灵丹妙药,能减下我这身陈年老肉!”
唐恭也不生气:“老夫江湖草莽,自不比镐京城中勋贵世家出来的公子行事精密。只是百密也有一疏。”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信纸,递给旁边的文士,“阁下既为伯府公子,为何隐藏身份潜入庄中?”
文士手里的信纸正是楚少阳留下的那张,原本就写得含糊,既可以理解为“来柳木庄调查药的下落”,也可以理解为“来柳木庄盗取药丸”。
傅希言扫了一眼,怀疑是楚少阳或张大山搞的鬼。若唐恭联合了他们俩,那自己腹背受敌,大大不利。
但输人不输阵,他语带讥嘲:“你我初见,我便坦然告知,祖上薄有家财,靠关系进锦衣卫,可不就是家里有钱又有权?只是我庶出,行四,既继承不了家业,也无功名在身,不敢言明,以免贻笑大方。难不成在唐庄主眼里,像我这样的勋贵庶子,非得拿出狐假虎威的纨绔做派,才算赤诚相待吗?”
唐恭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另辟蹊径:“事到如今,你还要坚持自己是为了减肥而来吗?”
这话不好答。
傅希言不知道楚少阳、张大山透露了多少信息,但大概率不会提及公主失踪,便大着胆子胡诌道:“减肥是一方面,调理身体是另一方面。”
他提升了一个大境界,细查之下,服用药丸的事也许瞒不住,故而用“调理身体”这样含糊的词,为自己预留一条退路。
这时,搜查的武者都两手空空地出来了,文士与唐恭对了个眼神,唐恭也有些慌乱。
文士将纸条揉成齑粉,面色阴沉地问:“药到底在哪里?”
傅希言说:“唐庄主的地盘,自然问主人家。”
“梁夫人已经承认丈夫收受了一笔巨款。”唐恭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一句,紧接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沓银票,不用看票面,傅希言也知道是自己送出去的那一沓。
唐恭挪开脚,露出刚刚踩在脚下的那张银票——傅希言终于知道自己少的那张银票去了哪里。
两边的银票一对比,自然知道出自同一家钱庄。
唐恭盯着傅希言:“你和梁先生认识不过两日,为何送上千两银票?据我所知,梁先生给你开的药方十分普通,绝不值这个价钱。”
事情发展到这里,傅希言知道自己争辩的余地已经很小了。因为唐恭不管撒了多大的谎,至少有一点他没说错,药就在他手里。
而且已经吃完了。
傅希言一时想不出应对,只好拖延时间:“你将梁先生叫来,我与他对质。”
唐恭说:“何必惺惺作态?梁先生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
傅希言愣住:“梁先生死了?”
他原以为梁先生和唐恭是一伙的,合起来给自己下套。可梁先生若死了,那就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唐恭确实不知情。
那这件事还有个第三者,是他通过梁先生盗取了唐恭的九阳丹,又冒唐恭之名转赠给自己。根据药效反推,对方应是好意,那就排除了楚少阳和张大山。
可他想不出是谁,也想不出这么做的意义。
第二种可能,就是唐恭贼喊捉贼,栽赃嫁祸,又杀人灭口,目的是让他当替罪羊,转移文士的注意力。可他不懂的是,既然唐恭忌惮文士,为何不干脆把药还回去?
电光火石间,傅希言生出一个念头,问:“这药是什么样子?”
文士抬了抬眼皮,缓缓道:“普通药丸大小,黑色,摸着是热的。”
就是他服用的那种!
傅希言又问:“几颗?”
文士抿了抿唇,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唐恭。
唐恭蓦然出手,嘴里还喊着:“拿下他,自然能撬开嘴巴!”
就在他动手之前,傅希言怀中的“风铃”就像闹铃一般,疯狂地震动起来。趁着这两三秒的时间差,傅希言身体一矮,往文士的方向蹿去。
文士一脸冷漠,只是稍稍抬了抬胳膊,一掌推出。
傅希言就像撞在一堵坚硬厚实的铁板上,被反作用力推了回去,后面——就是唐恭。
事发突然,忠心、耿耿又被武者拦住,此时的傅希言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连蹦跶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