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门敞开着,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一个跪着的身影。那人跪得有些不安分,挠挠屁股挠挠腿,然后还往外看。
两人顿时就对上了眼。
傅希言向他招手。
那人立刻站起来往外走:“少主,外面有个胖……”
“跪下。”
“扑通。”那人就地一跪,慢慢地挪了回去,脸上还有些委屈巴巴的神色。
这是在做规矩?傅希言在外面喊:“我改天再来?”
“无妨。”
听裴元瑾的声音尚算平静。傅希言松了口气,抬步往里走。
裴元瑾靠在榻上,正在看一堆案卷。
傅希言见跪在地上的人挤眉弄眼地向自己使眼色,只好说:“不知这位是……”
裴元瑾淡淡地问:“找我何事?”
傅希言明白了,这是佯作平静,其实内心火气大着咧。
“我今日与刑部的楼无灾碰了个面,他说廖商还在调查陈文驹的死因,现在已经查到了储仙宫镐京雷部主管事的头上。”
他权衡利弊,决定将消息告诉裴元瑾。
首先是楼无灾的态度。他明知裴元瑾住在自己家里,还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摆明着是希望通过他来转达;
其次,廖商在陈文驹这个案子上纠缠越久,他暴露的可能越大,自然要制造一些阻力;
最后,裴元瑾为他赶路,为他翻墙,这份情谊怎么都比廖商要深厚得多!
裴元瑾皱眉:“为何?”
“入道期,当晚行踪未知,如今下落不明。”傅希言掰着手指算,“反正当日在镐京的其他入道期高手都已经被廖商排除了。”
裴元瑾道:“不是他。他没法让人真元萎缩。”
傅希言心里“咯噔”了一下,佯作若无其事:“楼无灾说廖商这人非常偏执,被他盯上会有点麻烦。”
裴元瑾满不在乎:“那就让他盯。”
跪在地上那人突然道:“我倒希望他能盯上呢!”
傅希言不免朝着声源看去,裴元瑾便道:“镐京电部主管事孟达业。”
孟达业朝他抱拳。
孟大爷?好名字。傅希言回以微笑。
孟达业好奇道:“我也是入道期,他咋不怀疑我呢?”
裴元瑾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是因为他查到你不在镐京城内了。身为电部主管事,监察各部,监察到最后不但弄丢了风部主管事,连雷部主管事也不知所踪,你真是好本事!”
孟达业理亏地垂下头,须臾,惊恐地抬头说:“我们要不要盯紧田大掌柜,万一他也……”
傅希言听他们话题越谈越深入,生怕自己听到最后会被杀人灭口,忙干咳一声:“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有事有事。”孟达业说,“我来的匆忙,还没吃饭呢,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吃的,让我垫垫肚子。少主还不知道要罚我跪到什么时候呢。”
傅希言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两个大白馒头,孟达业眼睛一亮,正要去接,手就被一道劲风狠狠地打了一下。
裴元瑾说:“饿着。”
孟达业可怜巴巴地看着傅希言。
傅希言:“……”莫名其妙有种养了个大儿子的可怕既视感。更可怕的是,眼下的场景好像严母教育儿子,慈父偷偷给儿子开小灶……啊呸呸呸!这种不吉利的事情千万不能想!
傅希言连忙从这可怕的想象中挣脱出来,对孟达业送上爱莫能助的眼神,又说了次“没事我就出去了”,走到门口,想起他爹嘱托,又转身说:“这院子外面就是一条小巷子,平时也没人,你要是愿意,可以开一道门。进进出出方便些。”
“不必,我以后会让他们走大门。”裴元瑾解决问题的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想问题的方式绝不简单,傅希言刚刚让电部成员走门,现在又说要另外开一道门,他便明白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要等下下批。”因为之前跳出去的,还来不及通知。
傅希言微笑:“您不嫌麻烦就好。”
一个下人快步跑进来:“有人投拜帖,要见裴公子。”
拜帖送到裴元瑾手中,他看了名字,眉头微微蹙起,叫住正在往外走的傅希言:“你和我一起见。”
傅希言:“……”
傅希言谨慎地说:“我们两个都认识的人不多,是虞姑姑?她回来这么客气的吗?”
裴元瑾说:“是夏家堡夏雪浓。”
傅希言:“……”
这是谁?
但他没敢问。因为此时此刻裴元瑾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复杂,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