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辅摇头:“万兽城和容家,风马牛不相及。”
傅希言反驳:“永丰伯府和储仙宫看着也不像是一家子啊。”
“少夫人此言未必太伤人心了。”寿南山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外面,“永丰伯府是您娘家,储仙宫上下的心里,我们就是一家人。”
傅希言急忙拍着傅辅的胸膛帮他顺气:“我来我来,别担心。”
他起转身推开窗户。
寿南山将手中的葫芦递给他:“珍藏三十年的女儿红,香醇。”
傅希言接过葫芦:“好酒,下次不许喝了,省得说醉话。还有,我家这么大,没人的地方挺多,寿武王尽可以去,不必挤在屋檐下,万一叫人怀疑偷听,有损武王威名。”说着,就准备关窗。
寿南山悠然道:“我可以杀容越。”
……
傅希言重新打开窗户,寿南山将葫芦拿回来,仰头喝了一口,道:“区区一个入道期,我现在就去,子时前就能回来。”
“等等。”幸亏他袖子宽,才让傅希言及时扯住,“好端端的,你杀他干什么?”
寿南山说:“我听闻张大山想暗杀少夫人,容家收留他,不管容越知不知情,都罪无可赦,不该杀吗?”
傅希言面色复杂:“你听到得还挺多。”
“少主的话我未必听,但少夫人的话,我一定从命。我是少夫人这一头的。”寿南山朝他眨眨眼睛。
傅希言不得不承认,这个手段确实高明。他要是女的,婆家出现这么个不分青红皂白就以你马首是瞻的人,那心里可是欢喜透了。
可他是女的吗?
不是。
所以这份欢喜到他这里,终究变了味,说不出是甜是咸还是辣。
傅希言揉了揉眉心:“先别杀,我们这边攒了一大盆脏水呢,先泼了再说。”“倒容”行动毕竟是陛下一手策划,他何必横插一脚?
寿南山有些遗憾:“难道就没有我发挥的余地吗?”
有个武王当援手当然好用,可这祖宗动不动闯皇宫杀皇帝,疯起来实在叫人害怕,傅希言不敢委以重任,又怕他闲逛惹事,想了想道:“你帮我守着少主。”
寿南山疑惑地瞪大眼睛:“嗯?”
“府里前两天才来了位夏姑娘找他,你盯着他,看看还有什么春姑娘秋姑娘的。”傅希言猛然想起,“哦对了,听夏姑娘说,有位班姑娘人在镐京,你也查一查。”
寿南山塞上葫芦,露出了然的笑:“这些姑娘要是能和少主发生点什么,我也不会来您这里讨嫌。”
傅希言假笑道:“心照不宣就好。”
寿南山走后,傅辅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突然感叹:“有储仙宫做后盾,至少还有位武王保镖,也不算太差。”
夜色沉沉,傅希言面如夜色:“先礼后兵。现在是保镖,以后可不定是什么了。”
父子俩望着窗外,都有些惆怅。
*
南虞细作刺杀镐京四子,且勾结陈文驹妄图越狱的阴谋,经刑部定案,大理寺复核后,就转交礼部,让他们拟书诘问。
与此同时,北周驻扎在南虞边境的兵马也突进二十里,以示北周天子的雷霆怒意。
就在北周朝上上下下都以为建宏帝酝酿国战,准备趁着南虞皇帝与摄政王不和,南下掠劫之际,左都御史史维良于早朝之上,以容越在太妃丧期举觞称庆为引线,轰轰烈烈地拉开“倒容”行动的序幕。
容越虽不上朝,但朝中不乏党羽。只是这次行动由建宏帝亲自主持,攻击目标涵盖了容家一系大小官员,多达上百人,几乎到了宁错不放的地步,那些说话的党羽自然都没有讨到好处,甚至,他们被攻讦的罪名比容越本人更重。
一时间,北周朝廷内外汹涌,人人自危。
傅希言不懂:“陛下不是要趁火打劫南虞吗?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向容家发难?”
傅辅说:“正因为朝野内外都以为陛下要对付南虞,所以才是发难容家的好时候。”对付容家的事,他们这些知情人都在勉力策划,保密工作是首位,不知情的人在史维良发力之前,是半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所以,在外人看来,这次发难来得既快又猛。
容家党羽毫无还手招架之力,这几日刑部都察院忙得焦头烂额,几乎将整个容家一系一网打尽。哪怕各地卫所、官府中,与容家有关者,也被牵连在内,监视的监视,撤职的撤职。
傅希言原本听傅辅说“倒容”,并无太真切的感受,但随着一宗宗案卷压垮书案,他终于明白这次的牵连有多广。
有几桩案子,在他看来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连训斥都可有可无,竟也被郑重其事地挑出来,说要严查严办。任务之繁重,让他不禁怀疑到底是容家得罪了皇帝,还是刑部都察院得罪了皇帝,非要搞个名目让他们007。
他拿着案卷去找过史维良。
史维良一脸倦容地说,是陛下的意思。
他又去找傅辅和傅轩抱怨。
傅辅让他做好分内的事,其他一概别管,就目前来看,“倒容”行动十分顺利,也许是他们选择的时机好,准备充足,几乎没有遇到反扑。
不过现在进刑部都察院的,都是容家的党羽,容家家主还好端端地住在府里,当初被质问的“太妃尸骨未寒,何以举觞称庆”,最后也以禁足三个月含糊了过去。
所以傅轩目前还不敢放松警惕。
每个大境界之间的差异都堪称是天壤之别。像他这样的金刚期在入道期高手面前,连颗拦路石都不算。他当时请示过建宏帝,要不要邀请武林高手援助,建宏帝拒绝了,给出的理由没头脑的叫人难以置信:“朕乃天子,他焉敢反抗?”
傅轩能说什么,只能说:“陛下圣明。”
来找他抱怨的傅希言反被他抱怨了一通,差点笑掉大牙:“上次觐见陛下太匆忙,没能看清楚,也不知道他和裴元瑾,那个逼格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