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2 / 2)

    建宏帝道:“大先生身份暴露,不知是否有碍。”

    “裴元瑾不是多嘴的人,就看陛下能不能守住这宫中耳目了。”宋旗云从怀里掏出一张一模一样的福娃面具,手轻轻一挥,带着升空的测重神土飘然离去。

    建宏帝看向傅轩。

    傅轩忙道:“陛下放心,今日守在延英殿内外的都是我的亲信,绝不会有人说出去。”

    建宏帝脸色阴沉地说:“他们说不说并不重要。”

    他叹了口气,对俞双喜道:“速速通知刑部,把傅希言单独关押,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他,直至此案结束!”

    *

    裴元瑾在羽林卫的“护送”下,大摇大摆走出宫门,坐上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

    裴元瑾捂着胸口,哇得吐出一口血来。

    虞素环面色大变,忙扶住他:“怎么受伤了?”

    裴元瑾道:“宋旗云已是半步兵尊。”

    器道家的兵尊相当于武道的武神,半步兵尊几乎是触摸到了这世道武学的至高处。

    “不过他还在藏拙,所以留手了。”不然他不可能只吐了这一口血。

    宋旗云藏得太深,要不是自己一剑破了对方的面具,只怕对方还想伪装武王来掩饰身份。

    虞素环道:“天地鉴主一共就两个徒弟。唐恭是为了柳木庄的义名而收,但他资质太差,无法修炼器道,故而走的是普通武道路线。宋旗云才是他的真正传人,宋大先生成名近四十载,成就半步兵尊并不奇怪。你这次闯皇宫实在太冒险了。宋旗云一向不理俗事,他会出山,多半是天地鉴主或莫翛然的意思。万一他们二人其中之一也在皇宫,你只怕难以全身而退。储仙宫失去你,如同失去未来,以莫翛然的狡诈狠辣,未必不会冒险。”

    裴元瑾答非所问地说:“我在入道期巅峰滞留太久了。”

    虞素环愣了下道:“那我们找永丰伯商量,尽快让你和傅希言完婚?”自从寿南山大咧咧地将两人关系说破之后,她也顺水推舟地明着谈论此事,不再旁敲侧击。

    裴元瑾摇头:“我滞留此境界,不仅因为这个,更因为我的心境还不到开启武王的时候。”

    虞素环不会武功,自然不懂这其中的奥妙。

    裴元瑾解释道:“真元、锻骨、金刚、脱胎都是打磨身体,入道才是开启心境修为。我爹让我执掌储仙宫,就是希望我能以杜弊清源磨炼心境。”

    虞素环想了想:“莫非赵通衢的所作所为,宫主早已知情?”或许……不仅知情,还在暗中推波助澜,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他成为自己儿子修炼心境的磨刀石。

    裴元瑾没有回答。

    他修的是“所向披靡”“勇往直前”的无敌剑道,故而心性坚毅。当初对傅希言另眼相看,也是因为对方外表柔软,却心有成算,并非唯唯诺诺、得过且过的俗人。在他看来,人的路总是要靠自己两只脚走,若是被别人牵住鼻子,输了也只能怪自己的脚太听别人的话。

    何况赵通衢所做的一切,也不是因为别人的话,而是自己的野心,实在不算无辜。他自然无需对他手下留情。

    虞素环道:“所以你这次闯皇宫,也是为了磨炼心境?”

    裴元瑾说:“我想去皇宫看看皇帝。我既然产生了这个念头,就一定要做到。若瞻前顾后,反而会使我生出心魔,这是其一。其二,我在皇宫从容来去,是告诉皇帝,我要杀他并不难。他若聪明,就算不放人,也会尽力保住傅希言的性命。其三……”

    虞素环惊讶:“还有三?”

    “我与宋旗云一战,动静颇大,宫里一定瞒不住。”裴元瑾道,“容家正与皇帝相争,他们知道此战后,便有了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先与我合作,杀掉皇帝,解除自身之危;或杀了傅希言,两面树敌。”

    虞素环想了想,笑道:“只要不是傻瓜,都会选前者吧。如此一来,少夫人的命就保住了。”

    裴元瑾抬手,擦掉唇边的血渍,目光幽幽地望向窗外。

    刑部就在马车百丈处。

    *

    容荣坐在殿前的台阶上,逗弄着细小的青蛇。

    新年伊始,她就频繁踏出殿门,不再对镜自怜。孤独清冷的拾翠殿布置起各种奇花异草,从此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不过与她交谈对话的人,依旧只有她自己。

    “王昱知道我想杀傅希言,所以故意把他送到我的手里。

    “可是他又被裴元瑾吓退了。

    “我该怎么办呢?是如了他的意,亮出底牌,杀掉贱人的儿子,让他坐收渔翁之利,还是,干脆和储仙宫合作,先杀掉他,回头再杀那贱种呢?

    “世上讨厌的人这么多,真是杀也杀不完啊,呵呵呵……”

    她笑着笑着,眼睛竟流淌下了红色血泪。

    *

    刑部大牢内。

    傅希言被转移牢房后,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忐忑,尤其那涂牧还一直坐在角落里用阴恻恻的眼神盯着他。他贴着墙壁坐在牢房的另一端,试图开口打破沉闷:“涂大人来这里几天了?”

    涂牧看着他,缓缓开口:“大年初一进来,今日是初几?”

    傅希言想到自己和裴元瑾的元宵节之约,不由叹了口气:“应该是十五。”

    “那就是十五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