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双喜又不走心地恭维了一番:“陛下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建宏帝往外走,一路走到大殿门口,见殿外张灯结彩,比平时更甚,忽然问:“今日是元宵?”
俞双喜道:“正是。”
“那就闹元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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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容荣搬入拾翠殿后,每逢元宵,都是冷冷清清地过。而今年,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叫宫女们装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灯笼挂满廊道,地上还放着一盏盏小动物灯笼,哪怕没有人气,在一片灯光烛火的映照下,也显的有些热闹。
宫女前来禀告:“陛下和俞双喜已经出宫了。”
容荣笑了:“他还真是一刻等都不了。”
她翻身上屋顶,轻踩着灰陶瓦,站在屋脊最高处,俯瞰宫外——
羽林卫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都说你有一支隐藏得很深的私兵,真想杀光他们,看看你的表情啊。”
她喃喃自语,脸上露出癫狂的笑意。
*
皇帝的马车低调地驶入太尉家后院。
刘彦盛等在院子里,亲自扶着建宏帝下马车,又提着灯笼在前照明:“臣按照陛下的吩咐,让下人们照常行走。这里是我那三儿生前的住所,他走后,除了洒扫,就没有别人来了,不会被发现的。”
建宏帝笑着说:“你办事,我何时不放心了。”也就在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面前,他会放下皇帝的架子。
刘彦盛将人安排在东厢。
外面看着平平无奇,里面却布置豪华,堆砌着各种奇珍异宝。
建宏帝说:“会否太露行迹了?”
刘彦盛说:“这些东西都是借着三儿的名头送来的,我原本就宠爱他,大家习以为常,只望陛下不要介意。”
建宏帝摆手:“你我都是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人,借个过世之人的名头有什么好怕的。何况还是你儿子,那也和我儿子差不多了。”
刘彦盛关上门,屋里便只有他、建宏帝与俞双喜三人。
建宏帝给自己倒了杯酒:“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将酒洒在地上,“这一杯,敬云中王与陇南王。”
他放下酒杯:“我从他们手里抢到江山,却被一个女人威胁,提心吊胆这么多年。他们若泉下有知,一定很不甘心吧。”
刘彦盛道:“傀儡道路数邪诡,陛下也是与她合作之后才发现的。”
建宏帝摆手:“不必为我开脱,我就是被自己的野心蒙蔽了双眼。不过,如果有机会重来,我还是会走这条路。万里江山,万千臣民,万人之上……能换来这般风景,我愿万死不辞。”
“辞”字刚刚说完,便见刀光一闪。
刘彦盛一刀劈向建宏帝,被俞双喜拿双手夹住。
建宏帝一惊之后,趁机朝旁边逃去。
刘彦盛手中的刀突然一分为二,刀中又抽出一把刀,再度劈向俞双喜的脑袋。俞双喜变招不及,仓促转头,被割下一个耳朵,瞬间血流如注。
刘彦盛顺势挥出十几刀。
这位老臣当年是在战争中拼杀过的,那身杀伐得来的血气虽经过多年养尊处优,却从未真正消逝。一套连招使出,仿佛将战场上密布的刀光剑影都浓缩在这小小房间之中。
密集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俞双喜突然明白那日裴元瑾说的话。
武功境界是决定胜负的一个原因,却不是唯一原因。
他感觉到对方的境界还停留在脱胎中期,可打斗中,对方的气势已将自己这个脱胎巅峰完完全全地压在了身下。如此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他只是天地鉴的门客,收钱办事,却从未想过以命为注!
他猛然大喝一声,双掌豁出性命般地连拍十六掌。
摧心十六!
这是杀招也是绝招。
纵然不能杀掉刘彦盛,但只要能为他寻到一丝喘息之机,他就能逃出生天。
他想活下去。
他的眼睛里满是对生命的热情。
然而刘彦盛的刀穿过密密麻麻的掌风,如一朵乌云,遮挡在他的眼睛上方,盖住了那眼睛里的光。
刀落下。
俞双喜抬手去挡。
刘彦盛刀中途变招,刀身狠狠地拍在他受伤的耳朵上,趁他晕眩的刹那,刀锋飞快砍向那脆弱的颈项。刀影掠过,头颅甩落。
头颅落在地上,脸正好对着建宏帝的方向。双眼圆瞪,仿佛没有看够这个世界,而眼里的光亮已经暗淡了下去。
刘彦盛看向对着俞双喜尸体发呆的建宏帝:“陛下为何不开门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