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在南虞境内的关系,谈论北周的声音较大,说起南虞,都是窃窃私语。幸好傅希言和裴元瑾耳力不俗,坐了一下午,就将消息收集得七七八八。
南虞发生的事情和他们预想的差不多。
自从储仙宫少主少夫人的一日游证明皇宫门板松动,南虞皇宫的安全系数就成为南虞众人的议论焦点,为了维护皇帝体面,灵教派出八大高手拱卫皇城,而秦效勋也频频下旨,对各地衙门办事不利,迟迟未能抓住通缉犯表示不满。
白龙帮吞并吞龙寨,傀儡帮主成为最后赢家的消息也已经传播开来了。众人一边唾弃齐问心猪狗不如,一边羡慕他的好运道,感慨白龙帮数十年的积累落入了白眼狼手中。其中一部分人还得出了找一门好亲事是多么重要的可笑结论。
新城的事竟然没有人再提了,过去才一个多月,就似已经埋没在厚重的历史尘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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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走走停停,送人上岸,又接人上船,生意十分红火。傅希言和裴元瑾每到一个渡口,就会下去听一听最新的消息,不过都没什么新鲜的了。
船明明在动,生活却像是静止了。
唯一在进步的,大概是裴元瑾的画眉技术。
倒也不是刻意享受什么举案齐眉的乐趣,实在是船上的黄铜镜太模糊,傅希言只能靠手摸才能确定自己眉毛的位置,就更不要说再上一层颜色。
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裴少主身上。
裴少主对自己的要求一向很高,两条眉毛不仅要高低长短不错半分,连浓淡都必须保持一致。
傅希言第一次出门时,就顶了一双大黑眉。
怎么说呢。
裴少主虽然能判断眉毛高低长短浓淡,却不能保证审美。
幸好傅希言的脸撑住了场子,甚至有小姑娘偷偷跑来问他,这种眉毛的画法是不是最新流行的。
傅希言怎好误人子弟,当然实话实说:“没错,就是临安城最流行的,宫里的贵人们都喜欢这么画。”这个时代,宫里贵人喜欢的效果就和前世明星代言差不多了,一时间,大黑眉在船上悄然流行起来。
这种眉毛落在傅希言脸上,裴元瑾并不觉得不好看,可别人一画,他的审美立刻就上线了。第二天就改画成弯弯眉。
自然是更好看的。
小姑娘也终于发现,大黑眉的魅力在于其主人的颜值。
傅希言那几日被小姑娘翻了好几个白眼,然后就被裴元瑾捉回房间练功去了。嗯,手上功夫不能停,但嘴上功夫也要勤练。
傅希言能说什么呢,什么都没空说,只能在脑内自我安慰,幸好还没有开始练“铁杵磨成针”这门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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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渐渐驶到南虞边境,遇一小路水师过来巡查,说巡查,其实是要好处费,该看的没看,该拿的没少。送走瘟神,船重新上路,走了不到一里,就遇到水匪拦截。
船老大急忙想掉头,找水师求救,然而水师明显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此处已是南虞与北周交界,属于可管可不管地带。
水匪冲上客船,船老大先是想用影子疏通,然而水匪头子冷笑道:“我今日是银子要,船和人也要。”
船老大知道遇到的不是善茬,急忙组织水手反抗,水匪头子见状,抽刀就往他身上砍去,一条鞭子甩出来,将刀抽到了一边——竟然是傅希言上船第一天遇到的小胡子。
水匪头子阴沉着脸说:“江湖朋友给个面子,我们一会儿差人送你们上岸!”
小胡子说:“长江水路的规矩,主动交保护费的,就放一条活路。你是哪条道上的,如此不讲规矩!”
水匪头子说:“那是瞿老头的规矩,瞿老头人都死了,规矩自然也要换一换了!”
“瞿老爷子死了,可白龙帮还在!”
水匪头子道:“朋友,看来你在船上待久了,消息不够灵通。白龙帮得罪了灵教,齐问心已经上了灵教黑名单,整条长江,所有水路英雄,谁杀了他,谁就是新一任的长江霸主!”
小胡子的同伴皱眉道:“长江水路是咱们自己人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指手画脚?灵教是南虞国教,却不是我们长江的教主!”
水匪头子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白龙帮势大,一直压在各路水匪头上,当年瞿象一句话,所有在长江上混饭吃的人,不管是不是白龙帮的,都得乖乖遵守,何等憋屈,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过江猛龙愿意把这尊菩萨推翻,当然有人愿意顺水推舟。
水匪头子说:“两位朋友既然也是长江混饭吃的,不知敢不敢报上名号来?”
小胡子和同伴对视一眼,双双道:
“‘铁鞭’余堂。”
“‘水猴子’马溪。”
水匪头子一听,心中有数:“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长江护卫。”所谓长江护卫就是专门给来往长江的船只当保镖的人。
他们一般武功平平,但人脉广大,与各路水匪都有些交情。
余堂见他脸生,才说了这堆废话:“不知阁下是……”
水匪头子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直接一刀砍了过去。余堂慌忙挥鞭来挡,船上其他人也同时动起手来。
傅希言站在大堂里,看着动手的双方,对裴元瑾说:“总觉得这水匪有些奇怪。”
裴元瑾说:“嗯,像是只旱鸭子。”
他这么一说,傅希言就懂了。能当水匪的,就没有不识水性的,但这个水匪头子,明显在控制着自己落脚的位置,绝不往围栏处跑。
因此行动起来便有些奇怪。
傅希言说:“我们要不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