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冥冥中感应到了他家可爱老五的传召,傅希言赶在日落之前,坐着马车来到了傅家。这是傅辅在江城上任后,傅夫人新置办的房子,围墙占了半条街,气派非常。
傅家对面,就是秦姨洪姨暂住的房子。她们送完聘礼后,准备将请期、迎亲一并办了。要是傅希言没打算回江城,此时就应该收到她们催促的信件了。
傅希言和裴元瑾在两家门口道别。
一来,秦姨洪姨才是裴元瑾的家人,远行回来,自然要先见长辈。二来,傅希言也想和傅辅单独谈一谈。万一结果不好……裴元瑾自然也没有上门的必要了。
傅希言进门前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紧张的心情,然后踏着看似沉稳其实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进了傅家。
傅辅已经下衙了,正要吃饭,听说他回来,立刻打发管家加菜,自己则端坐在客堂里,翘起尾巴等着新任天地鉴主过来请安。
不管儿子在外面获得了多大的成就,自己都是他老子。
傅夫人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拍了他一下。
傅辅大好心情被打断,有些不悦:“怎么?”
傅夫人说:“内敛些。望子成龙和小人得志还是有区别的。”
傅辅:“……”
经过傅夫人调教,傅希言看到的父亲,又是一个正常的父亲了。
大半年不见,傅家诸人都没什么变化,嘘寒问暖不可免,但熟稔的态度仿佛他就是出门打了个酱油回来。
倒是吃饭时,几个姨娘好奇地问起南虞皇宫和天地鉴发生的事,傅希言一一道来时,才产生了自己原来已经离家很久了的念头。
饭后,傅夫人起身带着众人离开,傅希言看着人越来越少,心突然有点慌,类似于考试没及格,却要父母在试卷上签字的心情。
傅礼安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走时还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是亲大哥了,安慰鼓励从来不少,顶包背锅从来不到。
傅希言又盛了碗汤喝。
傅辅皱眉:“汤都凉了,要喝让厨房在热一热。说吧,出什么事了?”
傅希言讪讪地放下碗,想着不能一开始就说得太严重,最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让他慢慢的接受,毕竟自己看到留书时,天崩地裂都不足以形容了,好在年纪轻,心脏血压都还健康,硬扛了过来,但傅辅这把年纪,实在不能太受刺激。
他想了想,斟酌道:“后院出了点事。”
傅辅大惊:“你后院出事了?”傅希言的后院不就是裴元瑾吗?难道还有第二个?那不管第二个是谁,只要有,那就铁定出事了!
初秋时分,傅辅额头就冒出了冷汗。
傅希言怕他吓出好歹,连忙否认道:“不是不是,是你的后院出了点事。”
傅辅松了口气坐下来:“那就好,嗯?我的后院出什么事了?”
第116章 永远是父亲(中)
傅希言欲言又止地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这里四通八达的,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还要换个地方?
神神秘秘的,看来是不想让夫人知道。
傅辅走向书房的路上,揣测着各种可能性。
难道是,三年前和广信侯世子去怡红院的事被发现了?不对,这件事他一回来就被夫人发现了,他就是喝了点酒,什么都没干,也获得了原谅,应该不算后院出事吧?
那说来说去,只有……
傅辅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地问:“和钱姨娘有关?”
傅希言本想否认,转念一想,要循序渐进,便道:“为何以为是钱姨娘?”
傅辅拉着他进了书房,正要关门,又不放心地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确认管家之类的夫人眼线不在附近,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对傅希言说:“钱姨娘娘家这些年境况不太好,她贴补娘家的事,我是知道的,不用大惊小怪。你嘴巴闭紧点,别让你母亲知道。”
傅希言想:你都知道了,傅夫人还能不知道?
他说:“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傅辅猜来猜去猜不出答案,不耐烦地说:“那到底是什么事,你快说。”
傅希言微微一笑,将好脾气表现到了极致,温柔地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顺便把桌上方便砸的东西挪开,诱哄道:“爹,稍安勿躁,来,我们坐下慢慢说。”
他如此反常,傅辅有些惊恐了:“哦,好好,我不躁,我不躁,你也冷静。”
傅希言说:“我出生的时候,爹你感到欢喜吗?”
傅辅皱眉:“这算什么问题?我好歹也是永丰伯,生了个儿子不欢喜,难道还发愁养不起吗?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我最近看了一些真假千金、狸猫换太子之类的话本。有个问题有小小的纠结,被换的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傅辅放在大腿上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在他的逼视下,傅希言不得不伸出了试探的小脚脚:“如果你发现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你会怎么想啊?”
傅辅沉默良久:“白姨娘跟你说的?”
傅希言心中猛地一紧,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见他脸上愤怒有之,失落有之,唯独没有太大的震惊,干巴巴地问:“您知道的?还是隐隐约约有听说过?”
傅辅瞪他:“放你娘的屁!这种事要是隐隐约约听说过,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