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晨省手指在空中指指点点,急得说不出话来,倒是傅夏清从楼上下来,见他回来了,便道:“裴少主怎么自己走了?”
傅希言说:“我让他走的。”
“吵架了?”
不能怪傅夏清这么想,实在是傅希言和裴元瑾两人平日粘得太紧,一刻不见另一个就要眼巴巴地来找,如今骑马走了,实在反常。
傅希言说:“宫中有事。”
当然不是得到了消息,而是赵通衢莫名其妙插手荥州,这闲来一笔,实在不像是闲的。
联想初上储仙宫之前,夏雪浓就那曾提醒过他们,各地雷部有所异动,前后结合,很难不怀疑赵通衢是否要在储仙宫搞风搞雨,特意闹出这场戏来拖延他们的脚步。
若非傅冬温坚持守礼,若非方姑娘没有完全豁出去,不然这件事情处理起来,会更加麻烦,更加费时间。
不仅如此,长寿山无回门徒像是另一个诱饵。以裴元瑾之前的作风,说不定就会身先士卒,一探究竟。
一件私事,一件公事……果然是应了那句广告,总有一件适合你。
他今晨从寺庙回来,便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难受,后来看到菜贩与买家的争执,才回过神来。简简单单的事情,自己竟然在里面兜兜转转,查来查去,什么也没落着,平白浪费时光,就像有人拿着根电光笔在前面逗他。
后来与裴元瑾一说,也是一样的感觉。
傅希言一向认为,敌人越不想你做的事情就越要做,当下就催促裴元瑾带着潜龙组先行一步,看看赵通衢到底要在府君山上唱出什么大戏。
只是这通安排等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才缓缓道出,当下引起众人不安。说好的迎亲队伍,新郎官跑了,这像什么话!
洪姨当下就拍桌子说要把裴元瑾这个小兔崽子捉回来,清蒸红烧做麻辣兔头。秦姨则不断向傅夫人、钱姨娘道歉。
听傅希言的意思,傅冬温这场无妄之灾多半是储仙宫招来的。
傅夫人自然道无妨,还催促众人晚上早早歇下,明日一早就启程赶路。
秦姨迟疑道:“通判家公子的事还未有结果……”
傅夫人瞥了眼想要说话的钱姨娘,微笑道:“那通判是个聪明人,好不容易有了条生路,不会自己作死的。”
她既然这么说,秦姨自然是连声道谢。
等秦姨洪姨她们走后,钱姨娘忍不住小声嘀咕:“冬温的腿还没好呢。”
傅夫人好声好气地问:“要不你和冬温商量商量,先留下来养伤,我们回程再来接你们?”
钱姨娘刚刚才听说自己儿子卷入了储仙宫内部纷争之中,哪里敢单独留下来,只能讪讪地住了嘴。
傅希言坐在邻桌,听着她们的对话,忍不住会心一笑。不得不说,他老爹能娶到傅夫人这样的贤内助,还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
晚饭吃得差不多,正要散席,就看到忠心耿耿两人背着包袱从外面进来。
傅希言并不意外。
周耿耿不用说,礼佛结束,自然是好借好还,而经此一事,院长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占着周忠心,加上他决意要与建宏帝撕到底,以稳固自己在书院中的地位,暂时也不用担心人身安全的问题。若是建宏帝想要杀他,周忠心留下也不过是做个添头。
周忠心还掏出了信。
傅希言接过来发现有两封,一封是书院长写给傅冬温的,还有一封没有署名。
周忠心也是一脸茫然:“我不知道,院长就给我了一封。”
傅希言拆开信,居然是一张白纸。
他想了想,用了窥灵术,就看到纸上写着:速来回龙门。尔父。
*
裴元瑾临走前,自然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包括雷部去回龙门清剿无回门余孽的事。常与坤也留在了客栈随时待命。
傅希言将常与坤叫来:“雷部的人回来了吗?”
常与坤摇头:“少夫人要是不放心,我派人去看看?”
何止不放心,简直哪里都不放心。
当今之世,能对傅希言用“尔父”两个字的,也就三个人。傅辅在江陵,裴雄极在储仙宫,行踪飘忽不定的只有……
莫翛然。
可他的话,傅希言既不敢正着听,也不敢反着听,生怕正反都要落入对方的圈套。
常与坤见他久久不说话,忍不住问:“少夫人还有什么指示?”
傅希言叹了口气:“想你家少主了。”
要是裴元瑾在这里,他就不会这么彷徨无助了吧。其实自己的所有聪明,一直都是建立在裴元瑾的自信与实力上。
只要他在身边,自己便是做错了,想错了,也有人能够力挽狂澜。
他叹了口气。
常与坤跟着叹了口气:“我也想我家夫人了。”
傅希言干咳一声说:“我要去一个地方,你守着客栈,万一有什么意外,一定要发信号,我会立刻赶回来。”
常与坤立刻警觉起来:“少夫人要去哪里?”
傅希言说:“我还没有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