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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抹斜阳消失在天际。一盏青灯下,帐幔间幽光莹莹。
谢映之坐在榻前,一双眼睛清若琉璃,“将军是要对付曹满?”
萧暥道,“我把曹璋放在身边,就是想稳住他,但是看来还是稳不住。”
谢映之道,“曹满此人豺狼之性,粗猛而有谋断,在西北拥兵自重,以待中原之变。他此番放乌赫等浑图部入境,也是藏着搅乱中原局势之心。他便可有机可乘了。”
萧暥点头,这几天他也是想明白了。
从一开始秋狩猎场唆使乌赫谋害阿迦罗,嫁祸给自己,妄图激怒单于发兵南下,到此番有意放乌赫入境,搅乱中原,都是一个目的,就是要引爆中原的诸侯大战,他才有机会趁虚而入。
他只是没料到,自己会忽然进攻襄州。使得这乌赫和浑图部归附禄铮后,还没来得及兴起风浪,就那么被掐灭了。
但是正如谢映之所说,曹满此人存豺狼之心,更兼手下十万如狼似虎的凉州军,如果留着曹满,五年后他和北宫达那场大战,曹满极有可能关键时刻,给他横插一刀。
那场大战,原主本来就是险胜。何琰在书中说,论实力,萧暥远不如北宫达。无论是兵力,粮草供给,还是将领谋士。
当时他看书的时候都为原主捏一把汗,北宫达手下强将如云,谋士史上有名的就有五六位,更兼燕州军兵强马壮,东北的雪原战马还极为耐寒。
当两军陷入僵持时,天气越来越冷,原主这边粮草告竭不说,这严寒的天气逼摧得他屡屡发病。
阵前没有良医,那北宫达还故意让三军日夜鼓噪,使得萧暥病中不仅缺粮少药,还不得修养。
更恶心人的是,北宫达在寒月到来时,不知道哪里找了一群老妈子半夜里号丧。搞得远远近近都以为萧暥快死了,如果不是他手下的锐士营军心似铁,怕这军队都要溃散了。
同时北宫达又听谋士之计,把萧暥京城流血夜,迫害皇后皇子,秋狩争风吃醋杀阿迦罗,引北狄火烧西京,以及背后捅曹满之类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写了萧暥的十大罪状,不仅在阵前大声诵读,还写成檄文,传抄全国,引得全国士人口诛笔伐,恨不得让他死上百八十回,甚至有人雇死士来阵前刺杀他。
于是萧暥干脆将计就计,干脆装死。
北宫达一看萧暥死了,赶紧连夜劫营。最后被萧暥摆了一道,劫营不成,自家粮仓反倒被烧了。
此刻萧暥一条条想起来,原主为了打赢这一仗,差点半条命都没了,这样还是险胜。
好在原主当时已经除掉了曹满,如果再加上曹满,胜负真的难料。
但如今,曹满不仅还坐拥西北十万凉州军。
萧暥道,“我打算先安定襄州,随后西征曹满。”
以襄州为大后方,以雍州为基地,先除曹满,拿下凉州,再和北宫达决战,取得幽燕两州之地,从而彻底一统北方。
谢映之听后微微叹气,“将军为得襄州,已经卧病在床。再战西北,恐难成全功。”
萧暥被他这一说,觉得自己确实挺惨的,为了得到黄龙城,又是受伤又是发病,现在床上躺死狐狸,动都动不了。
而西北气候恶劣,风沙大,恶劣的气候加上彪悍的强敌,他现在这身子,怕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某人刚刚涌起的斗志顿时蔫了,萧暥只有屈服道,“所以我打算先在襄州修养一段时间。我列了个计划。”
说着他立即转过身,从他的小狐狸靠枕下抽出了几页纸。
这是他这几天养病的成果,每页稿纸都是又写又画,满满当当,大学时候写论文他还没那么拼。
谢映之见他又藏东西,微微一笑,颇有兴趣地接过来。
看了片刻他挑眉道,“将军这是要修养?”
……还是要搞事情?
“唔,我想在襄州推行新政。”
只见这几张纸上分门别类地做好了表格。
一,推广屯田,招募百姓耕种,以足军粮。
二,练兵,实行军功制。
三,扩大兵工厂。
四,打通商路,将安阳城建为南北商贸财货的枢纽。
从此江南的丝绸茶叶可以通过襄州,直抵安阳,而大梁的货物也可以通过安阳城南下。赚了钱,直接投入兵工厂的扩建一条龙。
萧暥用三个字概括就是耕,战,钱。
他将来还要打两场大战,钱粮,军械,士兵,一个都不能少。
襄州这块肥地,必须充分开发起来。
谢映之微微吃惊,没料到萧暥养个病,花样还不少,心思这等长远,而且还挺有想法的。
其实萧暥还有一条更为有想法的,先压着不说,以免掀起士林的风浪。他名声本来就不好,搞不好要被骂惨,心急吃不了热粥,他一步步来。
谢映之微微敛眉,一条条道,“将军,兵工厂一事,可交给褚庆子,练兵有魏将军,至于通商,江南商会可以直接入驻安阳城,这些都不难,但是屯田,怕没那么容易。”
“为何?”萧暥不解,这安阳城不是屯田推行得好好的。
谢映之道,“安阳城连年匪患,周围多是无主的荒地,将军招募流民耕种,没有问题,但襄州的土地多是集中在豪强大族手中,将军想推行屯田阻力重重。”
萧暥恍然,历史上很多王朝的末期都会出现豪强大量圈占土地的事情,这大雍朝也是一样。
豪强圈地,大量农民破产成为徒附,这些人为豪强的庄园重地,修屋,打造兵器,拱卫产业,成为私兵。这些豪强不但圈占大量土地,也占用了大量劳力,而且这些豪强大族大多都不足额上岁粮。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想让襄州成为他的战略大后方,为他提供兵源和粮草,就不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