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瑄错身上前,悄悄按在施渠因为紧张而有些痉挛的手上。
现在不能动手。
这大帐里此刻有十名手持弯刀的黑翼部武士,如果不能成功欺近呼揭,就贸然出手,陷入混战,让呼揭走脱,就很可能功亏一篑。
魏瑄走上前,单手按胸行礼道,“我是夜檀的徒弟。见过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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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越站在山坡上,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蹙眉道,“主公,如果晋王事不成,打草惊蛇,必然让黑翼部有所警觉。”
萧暥靠着一棵树干闭目养神,轻轻嗯了声:“我知道。”
“我们此番连奇袭的机会就没有了。”云越提醒道。
“你想如何?”
云越道,“现在突袭还来得及,还是按照主公原来的计划,让赤火部的骑兵从正面攻击,我们从他们背后奇袭,敌阵必乱。”
“不急,再等等。”萧暥睁开眼睛,目光凛然,沉声道,“他能办到的。”
大帐里,呼揭和臧天同时看向魏瑄。
那青年行礼之时体态优雅,举止清飒,样貌也不似北狄人粗犷,冰雕雪琢般的清透,阳光下他的眼睛带着漂亮的栗色,莫名就有那么丝忧郁气息,阴影中却又是极黑的,深邃地不见底。
臧天审视了他片刻:“你不是北狄人。”
魏瑄随口道:“我是西域人。是夜檀大师带我来草原的。”
臧天疑道:“夜檀的徒弟?怎么我没听说过?”
魏瑄道:“我入师才半年,所学的还是皮毛,师父不想让我丢人现眼。”
臧天眼中阴霾重重:“不想丢人,倒是敢让你替他参加狼火节初祭。”
魏瑄晒然:“师父这次是得了急病来不了。不得已让我替代他。”
臧天不依不饶,逼近一步:“夜檀向来健硕,他得了什么病?”
魏瑄不假思索:“被饲养的蛇咬了。”
臧天面色一变,皱眉自言自语道,“早就跟他说过,不要养那东西。”
然后他又问,“既然你是他徒弟,他都教了你什么?”
魏瑄微笑,淡定道,“这驰狼纹,不是这样画的。大师画得不对。”
臧天轻慢地眯起眼,面露不悦,“我哪里画得不对。”
魏瑄径直走到胡桌边,拿起笔蘸了颜料,抬手就在桌上画了起来。
他本就极擅作画,运笔如风不见停顿,笔下如走龙蛇,线条流畅刚劲,看得人眼花缭乱。
作为大巫,画符咒图腾都是基本功。臧天从来没见人作画如此快,都不需要思索哪里落笔。
“师父说,这驰狼原本是银河中的天狼星宿坠落大漠而化为驰狼,所以驰狼有翼,大师这样画就类犬了……”魏瑄边画边娓娓道来,一心二用,内容全部现编。只不过他下笔如有神,加之侃侃而谈的做派,就莫名很有说服力了。
这些臧天闻所未闻,阴沉着脸不知道从何反驳。
旁边的呼揭首领目不转睛地盯着魏瑄执笔的手,其他的看不懂,只觉得这刚劲潇洒的纹饰若画在自己脸上,那就太威风了!
他迫不及待道,“替我改改吧?”
魏瑄手中的笔终于一悬,微笑道:“首领请。”
片刻后,呼揭坐在胡凳上,激动地等着画上威武的面纹。
就觉得那青年轻轻地靠上来,像早春二月的风,清爽中带着冷意。
脖子上忽然就抵上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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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暥进帐的时候,呼揭已经降了。
他还能怎么样,刀都抵在脖颈上了,不想死只有降。
魏瑄果真做到了兵不血刃,收服黑翼部五千骑兵三万部众。
大概是作为表彰,魏瑄真的给他画了奔狼纹。
萧暥好奇地看了看呼揭脸上的驰狼图腾,又看向胡桌上五颜六色的颜料,问:“首领是要去参加祭祀?什么祭祀?”
呼揭如实把狼火节四大部落齐聚驰狼谷进行初祭的事情说了遍。
某山匪头子听完眼睛一亮,四大部落齐聚?等等?还开了市?
伏虎一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了,暗中耸了下狍子道,“看来大头领要带我们干一票大买卖了。”
萧暥心思飞转,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四大部落齐聚,他也要去凑热闹!
但是按照时间计算,曹满很快就会知道被耍了,他这会儿就该立即收手,拉队伍回头去对付曹满了。
他已经得到黑翼部和赤火部的近万骑兵,再贪心不足说不定要栽。
而且,四大部落也不是纸糊的,他想一口气都吃了,典型的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