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瑄心中已经是一片了然。
萧暥要强攻野芒城。
借刀杀人。
一石二鸟。
一方面,强攻可以削弱曹满的兵力,另一方面,他是有意想要削弱施渠他们的兵力。
攻城战本身惨烈,若能破城则是最好,若不能破城,那就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如果能将胡人骑兵的人数控制在一万左右,那么他的五千锐士营就足够节制他们了。这些人也就老实了。
所以萧暥让他们去啃曹满的硬骨头,而此次攻城战能活下来的,必然是精锐,既是精锐,人数就不需要多,将来才方便他收编和控制。
这哪里是一场攻城战,这是利用曹满这把磨刀石,将一柄厚重的钝刀磨成纤薄的剔骨刀,是去粗存精的大浪淘沙,是冷冰冰的杀戮和筛选。
魏瑄想到这一层,心里不由再次倒抽冷气,今天一场鏖战下来,野芒城下尸横遍野,虽然明白这是对敌不得不为之,但是这心思不能说不狠辣。
他看向萧暥,一点日暮的夕光落在他眼底,他的眸色静静的,目光清夭逼人。
魏瑄忽然心中紧跟着又是一沉:萧暥真的病了么?
上次的那株老山参,每天给他炖一碗参汤,他的身体照例应该不至于虚弱至此。
***
一天激战下来,傍晚的时候,一缕残阳从厚重的云层后照下来。
曹满走上城楼查看,大将彭亢跟在他身后。
“主公,此战我方损失一千余人,敌方的战损超过四千。”
其实历来城破之前,攻城方的损失要远远大于有城墙作为依托的守城方。
曹满看着城下一片狼藉的战场,“萧暥真是不计损失地要强攻我的野芒城。”
彭亢道,“天降大雪,主公坚守不出,萧暥急了,也只能强攻。”
曹满暗自思忖道:此番难道小狐狸真的计穷了。
就在这时,李约匆匆走上城头,身后还跟着一名贼眉鼠眼的小个子。
李约鼻翼被冻得发红,低声道,“主公,此人是大巫臧天的人,有重要军情。”
曹满浓眉紧皱:“我凭什么信他?”
李约偏首上前道:“主公,黑翼部投降萧暥实属无奈,如果萧暥败,他们就可以重回塞北,何必与人为奴。”
曹满略做思忖,点头,问那人:“你有什么话要说?”
那小个子用生硬的中原话道:“萧暥病重,吃东西都要人服侍。每天只喝一点粥。”
曹满狡诈的小眼睛微微眯起。
李约道:“主公,难怪萧暥那么急于攻下野芒,天降大雪,看来他这病是拖不下去了。”
曹满望着城楼下的茫茫雪原,抚掌道:“这场大雪,实乃天助我也。”
*** *** ***
入夜。天寒地冻。
营地里静悄悄的。
一片树丛后,雪簌簌地落了下来。钻出了几个鬼魅般的影子。
营地里火把照着旁边的积雪都化去了一半,从小山坡上望下去,看到营地里静悄悄的,巡逻的士兵也不算多,中央的大帐灯火通明,一个军医模样的人匆匆踏过雪地,掀开帐门进去。
那几个哨探悄悄地招了招手,黑暗中忽然跃出了一支骑兵,为首的将领甲胄外还罩着厚实的披风斗篷,正是曹满。
此次,曹满让李约留守城中,自己亲率五千余骑,前来‘打猎’。
萧暥病重,实在是机不可失。
如果能抓到萧暥,那么所丢失的凉州府,夏阳,陇上等城池,自然就失而复得了。
“活捉萧暥!”曹满一声令下,彭亢率军分为两路,从左右两翼同时合围,如离弦的箭射入下方的军营之中。
彭亢一马当先挑开中军大帐,帐中等待他的是十几把冷森森的弩机!
与此同时四周火光大起,杀声震天。
曹满见势不妙,急忙拨转马头,“快撤!”
天明时分。
萧暥冷冷地看着一脸丧气的彭亢,心道:曹满果然是老奸巨猾。居然让自己的部将趟雷。
最后关头,这厮留了个心眼,让彭亢率五百人先杀入寨中,一看形势不对,拨转马头就率领余下的四千余众,趁夜潜逃了。
他没有回野芒城。
萧暥惯用的伎俩就是引蛇出洞,然后把城给袭了。而且萧暥也一定会在回城的路上设伏兵阻击。
所以萧暥居然两头都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