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节(2 / 2)

    郡主是皇帝疼爱的表妹,真正的金枝玉叶。

    当时他的姐姐王妁刚刚成为夫人,他第一次跟着姐姐进宫,把幽帝哄得当场要封他为御前郎官,还把幽帝的表妹长阳郡主迷得魂不守舍。

    这是王谋原本都想不到的好事,郡主下嫁之后,容绪似乎终于在王家有了一席之地。

    照理容绪应该安下心来,一边用心仕途,一边把这个金枝玉叶的妻子好好供起来。只可惜他早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了。

    郎官他不要当,深宫里陪伴着皇帝的日子如履薄冰,而且他生性风流,皇宫里的女人都碰不得,绿了皇帝是要杀头的,而宫里的男人,除了皇帝就是宦官,无趣得很。

    于是,十年风花雪月,他从中原玩到了江南。

    “你离经叛道,因为那么多年,你心中这口气,依旧不服。”谢映之意味深长道。

    “你在乎王家,又恨王家,你看不起王戎,你又要帮王戎,真是矛盾。”

    谢映之的话就像一把利刃剖开多年缠绵心事。

    容绪道:“父亲老了,他的精力日衰,再也不能一剑震裂我的手,更管不了我。我不出仕,不是跟他们置气,而是我发现身在朝堂会有很多限制……”

    他这些年流连风月,渐渐发现身处勾栏之地,更能看清人心底的欲念,更能抓住人的弱点,搅弄风云事端。

    当时王谋已老态龙钟,不怎么管事,姐姐王妁也为幽帝生下了一子,被封为贵人。但是方皇后无子,只有一个女儿。纵然如此,幽帝并没有立王妁之子为太子的意思。

    几年后,苍冥族的番妃也生下了一个儿子,那孩子一出生,盛京的街头巷尾就流传出令人不安的流言。

    这个混血的孩子是大夏灭国射出的最后一支复仇的毒箭,他将成为大雍历史上最强悍的帝王,他阴鸷偏执穷兵黩武,大雍几百年基业也会终结在这个孩子手中。

    此后中原大地,赤土千里,白骨於野,荒无人烟。

    尽管幽帝下令将传谣的人全部下狱,追查来源,并且从此将番妃母子打入了冷宫。但这条预言仍旧让王妁心神不定。

    “只有成为皇后,姐姐的儿子才能稳稳保住太子的地位。”容绪笃定道。

    谢映之眉心一蹙:“你是怎么害方皇后的?”

    “谈不上害她,只是我知人心,先帝当年喜欢她,为她几下江南,但是我清楚这种喜欢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浅,而且方皇后太过端庄,就显得无趣了。先帝也是男子,男子都喜欢新鲜有趣的。”

    谢映之道:“所以,你用勾栏之术,让你的姐姐获得圣心。”

    容绪说起这些,微微眯起眼睛,颇为玩味道:

    “我做得更仔细,我给姐姐调配不同的香薰,姐姐佩戴着,就能让先帝始终对她保持着期待和新鲜,我让她每天变幻着不同的妆容,姐姐的衣裳都是我给她裁剪设计的,以及风流逸趣。”

    谢映之想到了萧暥房间的衣柜里,那些风情别致让人目不暇接的衣裳。

    他提醒道:“你还给她排折子戏?”

    “这你也知道?”容绪一扬眉,颇为欣赏地看着他,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他绘声绘色道:“我设计的每一套衣裳每一个妆容,都配不同的剧本,不同的情趣,不同的戏,所有的台词都是我给她精心设计的,先帝喜欢我排的戏,先帝只有在和姐姐相处的时候,逐渐不是一个皇帝,时而是一个丈夫,时而是一个情人,时而是一个……”

    “恩客。”谢映之替他道,“你让你姐姐扮演烟花女子?”

    容绪把玩着指间的红绳笑道:“这种游戏,让先帝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鲜。就像你,彦昭……”

    他弯起眉眼看向谢映之,“每一次看到你,你都给我带来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他的语气活像一个迷人的无赖,叹息道:“春风十里桃花渡,卷上珠帘皆不如。”

    谢映之见天色将明,没时间和他东拉西扯,单刀直入道:“既然你是为了王皇后封后,保住太子的地位,那么在王皇后加封之后,这种游戏就该停止了。”

    容绪叹了口气:“彦昭,有些事,不是你想停就能停下的。”

    谢映之目光深沉:“因为你们还用秘药,导致先帝上瘾了。”

    “彦昭,这是情爱,说不上对错,两厢情愿的事情罢了。”然后他有些寂寞道:“这些跟你说,你也不会懂。你这个人无关风月,不过这样才更有味道……”

    他眯起眼睛别有意味地打量谢映之的身段,“反倒是未经雕琢之璞玉,有浑然天成之逸趣啊!”

    谢映之不料此人尽管被捆在这里,这狎昵之态、觊觎之心,竟依旧不知收敛。

    谢映之正色道:“为了王氏能掌握朝政,你们姐弟惑乱宫廷,用勾栏之术迷惑先帝,配置秘药致使先帝身体亏损,这些秘药丹丸服用久了,药效就越来越弱,所以你们只有不停地增加这秘药的用量,最后才致使先帝暴薨。你们形同弑君。”

    “你胡说!我没有!”容绪听到弑君两字顿时意识一清,激动之下,手腕上的红丝掐进了皮肤里,渗出细细血线。

    “你懂什么!当时的情况根本停不下来!先帝醉后非要骑马,谁阻止得了他,不慎跌落才……那是一次事故!”

    “明白了。”谢映之恍然,

    他不动声色继续道:“原本先帝驾崩,太子就可继位,王家可以如愿把持朝政,然而你没想到的是,呼邪单于连同北方各蛮族部落杀入中原,由于王氏当政多年,国家早就被耗空了,各地防卫松懈,铠甲生虮虱,导致了北狄长驱直入中原,势如破竹,兰台之变一场大火烧了宫城,你更没想到的是,你的姐姐王妁不肯放弃这繁华宫室,不肯离开,最后死在了燃烧的宫殿里。”

    “你一派胡言!”容绪嘴角抽搐着,脸都扭曲了。

    这是亡国之罪,他哪里当得起!

    他这一挣扎,手腕上的红绳顿时绷断,撞落了放在旁边的果盘

    一时间珠玉琳琅满地,珊瑚,白玉,玛瑙,翡翠撒了一地,那玛瑙茄子砸碎成两段,顿时酒香四溢。

    谢映之微微一诧,这居然还是中空的。刚才还严肃的氛围,顿时透出一缕诡异的绯色。

    看着那汩汩流出的酒液,谢映之不忍直视,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他走过去,把那些掉地的珠玉器皿捡起来,顺便指腹沾了一点酒液闻了闻,便心知肚明了。

    他摇头道,“容绪先生,你这药酒的方子不全,药材不纯,用法也不对,而且酒要温着效果才好,你盛放在玉器里,酒都凉了。药效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