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节(2 / 2)

    风穿过树林,落叶纷纷,林中隐约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紧接着密集的马蹄声重重叩向大地,草屑飞溅。

    “不好!”赫连因大叫。

    几乎是同时,两支骑兵从左右两翼杀出,

    他们与赫连因以往遇到的中原骑兵完全不同。他们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速度极快,像两支利箭冲入了北狄阵中。

    由于这一个月来攻城略地,连下五州过于轻易,使得北狄军队对中原骑兵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他们都是一群盲目的羔羊,战力低下,纪律松散。

    可是这一次赫连因心惊胆战。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战术。

    他们人虽然少,但是却如同一道犀利的闪电,冲入数万人彪悍的北狄铁骑中岿然不惧,往来冲杀队形不散,紧凑而有效率,时不时在敌阵中来一个惊心动魄的大迂回。将江岸边上万的胡人骑兵搅地阵型大乱,顿时溃成一盘散沙。

    赫连因骇然不止,中原人竟然还有如此战力之军队!

    当寒风中,魏字战旗猎猎飞扬的时候,赫连因彻底懵了。

    屠闾道,“不可能!魏旷不是早就死了吗?”

    九州皆知,魏西陵当年被萧暥所暗害,都已经死了三十年了!

    可是天底下,除了当年的战神,还有谁能只用两支千余人的骑兵,就将他这在中原所向披靡、一路攻城略地的草原铁骑搅地阵脚大乱,乃至于瞬间土崩瓦解,毫无反击之力。

    乱军之中,赫连因忍不住胆战心惊地回头。

    天空冷雨潇潇。

    苍茫雨色中,将军银甲依旧,战袍霜染,鬓似寒秋。

    赫连因脑中最后的一丝侥幸顿时烟消云散,

    “撤!快撤!”他歇斯底里地大叫。

    几万草原铁骑被数千骑兵打得落花流水,溃逃而去。

    魏西陵勒住马缰,断然道:“不要恋战,护送百姓登船。”

    数千骑兵迅速围拢,寒雾中,无数的战船横在江面,一字排开,凛冽的杀意扑面而来。

    赫连因狂奔出了十几里地,方才放缓马蹄,心脏怦怦直跳:“追上来了吗?”

    “没有,他们撤兵了。”屠闾道。

    赫连因长吁一口气,才慢慢缓过神来,叹道,“我以为魏旷已死了三十多年,没想到啊,战神尤在,风采依旧。”

    看来想要拿下江南,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他说罢又长吸了口深秋的霜气,面露忌惮之色,“究竟是何人,将这步棋埋得那么深。”

    三十年前,那个人苦心孤诣,竟瞒过了武帝,瞒过了天下人。

    江岸边有一处高坡,赫连因下马登山。站在山上可以看到乘风而去的猎猎战船。

    想起刚才江岸边的厮杀,他深吸一口气,这些年来他统一草原十八部落,挥军南下,很久没有遭遇到这样的失败。

    这种心惊肉跳命悬一线的感觉让他不由想起三十多年前夜袭横云岭。

    过江后,魏西陵马不停蹄就去了江汉大营。

    北狄胡人不善水战,要守住长江防线,断然不能让胡马渡江。

    江陵大防严阵以待,百万铁索沿江而起。

    魏西陵亲自驻守江陵渡口。一边接应南下的百姓,一边紧锣密鼓地备战。

    另一边,赫连因开始打造船只训练水师。

    赫连因面色阴沉,望着滔滔江水,他明白,要彻底打垮中原人,必须击败他们的战神,摧毁他们最后的支柱。

    长江一线,战云密布。

    ***

    魏瑄面色凝重,道:“先生,我只能看到这里,之后的事情就看不见了,我若继续往前走,只会再次循环到兰台之变的那一夜。”

    他的眼神忧沉,这些日子,他在境中不停地循环往复,将兰台之变,到胡人南下这段境,周而复始地经历无数遍。

    谢映之看他的神色,心中已经了然。

    这是何等的执著,偏念已深。

    魏瑄道:“先生不觉得蹊跷吗?”

    在境中,中原沦陷得太快了,短短半月内,连失去五州之地,北狄人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魏瑄想不通,他蹙眉道:“凉州不是没有防守,朕调派到朔方凉州一线有十万大军,都去哪里了?”

    “所以殿下不离开溯回之境,是为了查清此事?”

    魏瑄习惯性用力掐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紧蹙,“不,不是。”

    他脸上显出苍白无力的苦楚,“我在寻找一个人,我想知道他去哪里了,朕这一生南征北战,开疆扩土,就是为了找到他留在这世间最后的一丝痕迹,可是三千世界,哪里都没有他的踪影,朕找不到他了。”

    谢映之注意到魏瑄的用词,又变成了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