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节(1 / 2)

这第九局没有名称,但是包罗万象,变化莫测,不仅在算力,更在攻心。谁先动摇了心念,谁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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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暥南下襄州的几个月里,魏瑄曾混迹在大梁城的三教九流之中打听他的消息。所以无论是棋道还是博局,魏瑄都有涉猎。

    但是,他仍旧没有把握赢谢映之,毕竟此前,邹涣等人三对一都没占到便宜,并非北宫浔的谋士团太草包,而是谢映之太厉害。

    想要胜过他,只有走兵道。

    谢映之长于谋略,却未必精通兵道。魏瑄从未见他用兵作战过,即使西征期间,他也是坐守京城,由萧暥兵出雁门,魏西陵北上夏阳。

    所以魏瑄判断,谢玄首未必善于用兵。

    这第九局,他就要以兵道来破。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才有胜算。

    魏瑄的实战是跟着萧暥的。萧暥善于奇袭,不按规矩出牌,路子野得没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兵锋咄咄逼人。

    盘中,魏瑄迅速布子,占领盘中各个战略要地,随后四处出兵,几路迂回包抄,势不可挡。

    战场上兵贵神速,但谢映之似乎并不急于应战,他悠然布子,颇有一副你打你的,我走我的姿态。

    结果,才片刻,谢映之盘中的半壁江山迅速沦陷,局面一度向一边倒去。

    看来谢先生果然没有打过仗。

    魏瑄这才微微地放松了些,放开手脚,乘胜追击,加快攻城略地的步伐。

    可渐渐的,魏瑄发现不大对劲。随着他占领的地盘越来越多,他的攻击力反倒是越来越低弱。而且,无论他怎么凝力出击,都好像是一拳打在水里。

    而谢映之下的每一步棋都不见杀招,平淡无奇。丝毫不引人注意。

    魏瑄起初不予理睬,集中兵力全力攻伐,可十几步之后回头再看,局面是横看成岭侧成峰,险象环生,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但是再要回救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他兵多将广,却在局中处处被掣肘,逐渐陷入寸步难行中。

    他摩挲着手中的棋子凝眉思索,只感到举步维艰。

    谢映之淡漫道:“棋道如兵道,占据的地盘越多,需要顾及之处就越多,注意力就越分散。导致你顾此失彼,后期进攻乏力,四处受缚。”

    魏瑄顿时恍然。

    他手中握有的地盘虽多,但都被谢映之无形之中变成了死地,根本不能发挥战略作用。反倒要耗费兵力去防守,骑虎难下。最后失去了对全局的掌握。

    “但先生又如何让我的胜地变成了死地?”魏瑄虚心问道。

    “小友可听说过,行乎当行,止乎当止,流水不争,却能顺势而为,因势利导。”

    魏瑄若有所思,所以不争才是争,无为而无不为。

    自己到现在,一直打的是战术,而谢映之取的是势。势者,因利而制权也。

    看来谢映之不仅善于用兵,而且精通兵道,只是他不出征而已。

    烛火下,魏瑄幽长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霎,额角眉间渗出细细的汗珠来。

    “沈先生果然高明。”沉默片刻后,魏瑄再次落子。

    刚一落子,周围就传来一阵唏嘘之声。海安伯几乎想要抢上前把他按回去,这一步昏招,连旁人都看出魏瑄心神不定,阵脚已乱。

    一旦心念动摇,就要输了。

    魏瑄对周遭的嘘叹全然不闻,继续落子,“但我还有不解之处,望先生解惑。”

    即使这一局赢不了,有些话他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先生纵观全局,顾全大道,而不计一城一地,一兵一将之得失。”

    他一双墨澈的眼睛近乎执著地盯着谢映之。玄门无情,所以任何人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都可以为大局作出牺牲?

    这话说得隐晦,但谢映之一听就明了,魏瑄这是在诘问他此番的事情。

    他让萧暥作为彩胜,吸引了潜龙局中宾客们纷纷押注,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地积聚起玉子,达到可以一决帝王剑。

    因为只有最后的决胜局,才有机会面对深藏幕后的局主。

    十年前,老狼王赢回铁鞭,见到局主,引发兰台之变。十年后的潜龙局,又是一场泼天的风浪。

    他要防患于未然,容不得犹豫。

    然而此次萧暥西征劳损过度,虽休养了大半个月,但身形依旧清减,气色也没有恢复到西征之前。如果告诉他此番的危局,以那人做派,又要玩命。

    但这些谢映之此刻没法言明,四周都是千里眼,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被幕后之人细细揣摩。

    谢映之答道:“知之愈多,则忧烦愈多。还不如不知。”

    魏瑄心中一沉,所以你事事瞒着萧暥,还是为了他好?

    “受教了。”魏瑄冷道,又落下一枚子,“但是,这一局于我,赌的是输赢,先生赌的却是人心。”

    他眸中幽光一闪,“先生是否像我一样输得起?”

    若萧暥知道了他是彩胜,知道你瞒了他那么多事,还会信你如初吗?

    那句话像一缕轻风掠过湖面,波澜微起,谢映之再看盘中时,局势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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