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节(1 / 2)

如今,苍冥族人口凋零,所以他们只能暗中渗透,并善于借用外族之力。从明华宗教徒,到北狄部落,甚至中原的诸侯势力中,很可能都有他们的渗透。

    一念及此,魏瑄道:“第二件事,你要替我查清楚,苍冥族迄今为止都渗透到了哪些地方?”

    “是。”夜鸱赶紧道。

    夜鸱发现他虽然只有十几岁,但是心思敏捷,头脑冷静,让它不敢怠慢。

    “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

    夜鸱心中暗暗叫苦,他这个新主子,丝毫不好糊弄。

    “你昨晚在船上跟我说的玄门的事,几分真,几分假?”

    夜鸱心里一虚,“七分真的,三分……”

    “说实话。”魏瑄道,“昨天船上的胡诌妄语我不计较。”

    他没有刻意提高声音,却有一种隐隐的威压。

    夜鸱不敢再欺瞒,“大部分是编的,但也有一些是真的,谢玄首的师祖曾经是孝景皇帝的帝师,百年前就是他建议景帝,发动的对大夏国的灭国之战。”

    “大夏最后一任王是个疯子。”魏瑄淡淡道,修行秘术,越强越疯,不知道这会不会也是自己最终的结局。

    “大夏国的皇宫有很强的秘术结界,我无法接近,也没有见过朔王。传闻那位陛下的秘术天赋乃是苍冥族数百年来罕见,但是他修炼入痴,心魔太盛,导致性情大变,孤僻暴戾,喜怒无常,他最后几年,将自己深闭在宫门之中,不吃不喝,与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于是外界纷纷传言,他在宫中炼制极为诡谲邪厉之术,一旦被他炼成,天下恐有一场倒悬之祸。所以当时的玄首虚遥子建议景帝不可姑息,应速发兵灭大夏国。那一战前前后后打了数年,双方都有死伤。终究,大夏是西域一小国,不能和坐拥九州的大雍朝相比。最后景帝兵围海溟城,那一夜,我回都城,冲天的玄火将海溟城的夜空,照得犹如白昼,城中上万百姓尽覆于火海,哀嚎奔走,玄火不仅焚毁了皇宫,街道,民宅,武库,连近旁收藏了苍冥族数千年典籍古卷的灵犀宫也被焚烧殆尽……在这场焚天灭地的玄火中,我隐约听到了深宫中传出的笑声。”

    说到这里夜鸱停了停,仿佛是为了喘上一口气,那笑声带着狂喜和狂怒,凄厉和阴森,穿透上百年的光阴,仍让它深感战栗,毛骨悚然。

    魏瑄默不作声地听着,墨撤的眼睛里仿佛沉着一个深邃的漩涡。

    大夏国最后一代国君,那个疯王修炼的是玄火,和他一样。也正是玄火烧毁了大夏国都海溟城。

    他回过神来,见到夜鸱正屏息凝神地看着他。

    “你继续。”他不动声色道。

    夜鸱实在有些佩服这小殿下了,听它声情并茂地讲述了这些残酷的历史后,依旧面沉似水。

    它不知道沙场百战归来的人,千军万马崩于面前尚不改色,也早就看惯了秋风吹尽,残阳似血。

    就听夜鸱继续说道,“那一夜,苍冥族最后残存的修士们从北门出逃,去了溯回地,在那里杀了数千人,设下千煞大阵伏击玄门,所以此战玄门也损失惨重,无数青年尽覆于此役,此后,玄门便衰弱了,乃至于百年之内竟换了三任玄首。”

    魏瑄纠正道,“我大雍朝,一个人从青年入仕到垂暮告老,也就三四十年光景。一百年换三任并不罕见。这不能说玄门就衰弱了吧?”

    “殿下说的是常人,常人的寿数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十耄耋,百岁期颐。但是无论是修玄法还是秘术,只要修为到了极精深之境,可年华长驻,无死无伤。”

    魏瑄蓦地一怔:“你是说,历代玄首都即使尚未达到无死无伤之境,但也已经很接近了?”

    夜鸱点头,“玄门对玄首的遴选极为严格,历代玄首不仅要出生名门,风仪品貌俱佳,且还必须是玄门中修为最为高深者方能担任,所以,一代玄首的任期,少则一百年,长则两三百年不等。”

    魏瑄明白了他所指,如今一百年内换三任玄首,说明玄门修为极高深者已经不存,只能选择门中资质相对寻常的弟子担任玄首,可见玄门实力便大不如前。

    又听夜鸱道,“百年前那一战之后,虚遥子修为大损,几十年间就迅速老去。而玄门修为精进的后辈,大多死于那一战,导致玄门人才凋敝,接替虚遥子执掌玄门的玄清子资质平庸,在乱世来临之际匆匆卸任,将玄首之位传与了谢氏那个才十几岁的少年。”

    魏瑄道,“尚未加冠的少年就成为玄首,在当时必然掀起不小的波澜罢?”

    夜鸱点头,“殿下说得对,此事这在玄门前所未有,但当年轰动一时的,并不是因为玄门,而是谢映之。”

    “为何那么说?”魏瑄问。

    很多问题,他心里其实都有一个答案,但他还想听听别人怎么说。

    夜鸱来了谈性,涛涛道:“幽帝末年,玄门已经式微。而晋阳谢氏和宛陵云氏为天下士林之首,更兼谢映之其人霁月光风,品貌风度受士林追捧,未及弱冠,早已闻名天下,谢映之成为玄首,不仅使士林风向大变,也使得风雨飘摇中的玄门得到了世家大族的支持,所以,世人纷纷揣测,玄门已经放弃对精深修为的追求,转向世俗的声望和权力了。此外,谢映之的修为一直成谜,他从来不在任何场合展露其实力,于是,流言也跟着尘嚣而起,最后,酿成玄门一场内乱。”

    魏瑄知道,那是东方冉之事。如果不是当年在晗泉山庄的穹洞里,他遇见过东方冉,他也不知道东方冉就是玄门的叛徒。

    夜鸱道:“但是这场叛乱被平息地悄无声息,一点波澜都来不及兴起就湮灭了,所以外界几乎没人知道。连我也是道听途说。”

    魏瑄心中了然,这颇像谢映之的做派,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不知不觉间就把事情做完了。

    仔细想来,魏瑄到现在也不清楚谢映之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深,但是他确信,谢玄首的心机算谋,恐怕比他的修为更厉害。

    这次潜龙局,一串环环相扣的谋算,魏瑄是领教了。

    这样的人,无论他站在哪一方的阵营,都足以让人忌惮。甚至,这样的人很可能哪一方都不站。他现在都有些怀疑谢映之为什么要加入玄门了。

    魏瑄忽然想起一件事,“刚才听你所说,似乎每一任玄首都不用世俗之名,而以道号称之。”

    夜鸱道:“这是玄门的规矩,玄首不可以称其姓名,只能以雅号称之。所以成为玄首后,等于要舍弃世俗的名字。”

    “谢先生为什么不起号?是因为他继位的时候尚未加冠,而后玄清子就离开了,没来及为他起号?”

    夜鸱摇首道,“号未必一定要师父起,他当时年纪小,玄门的长辈都可以为他起号,怕是他自己不想要罢了,还是用他世俗的名字,是个怪人。”

    魏瑄道,“看来谢先生是玄门千年以来唯一没有号的玄首?”

    夜鸱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谢玄首放达不羁,任性疏狂,他可能根本也没把玄门的规矩放在眼里。连结契都这样随随便便。”

    说到这个,魏瑄心中顿时一沉,就想到昨晚谢映之和萧暥在江头月下相吻。

    他眉心隐隐蹙起:“你昨晚说,玄门结契后,会互知道对方的心念?”

    夜鸱正说到兴头上,自然知无不言:“不仅是互知心念,这种相交相合,还是循序渐进的。”

    魏瑄心中猛地一震,还能循序渐进?什么意思?

    他不禁问:“怎么个渐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