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节(1 / 2)

这位琴师不知是什么来历,传闻他天生目盲,一双眼睛是罕见的烟蓝色,所以日常以帷帽遮蔽,飘然有仙姿,倒成了此番秋狩的一道风景。

    只可惜这道风景通常不可窥见,统筹官因为双目不便,除了伴驾出席开幕盛典等重要场合,其他时间则深居简出。

    大帐中,维丹悄悄看向他,深信他确实是个盲人。

    那双烟蓝色的眼睛如一泓明净的湖水,目光纹丝不动得扫去,甚至在注视着大帐中五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时都面不改色。

    换是维丹早就吓得跌坐在地了——即使此刻他坐在胡椅里,身体还忍不住颤抖。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幸亏他身边的奔狼卫拼死护卫,才保住一命。

    片刻后,验伤下来,这几个人虽然死于剑伤,但不是被刺死,而是被砍杀的。也就是说,对方显然不惯用剑,而更擅长使刀——刺客是北狄人。

    琴师烟色迷离的目光看向维丹:“王子在北狄是否有仇家?”

    明知道他看不见,维丹却不自觉地整了整衣衫,他为自己现在狼狈的形象感到尴尬,在这样好看的人面前,他想保持一个好映像,即使对方根本看不见他。

    但只要琴师的目光偶尔停留在他身上,他就心跳加快,手心也渗出了汗。

    “小王没有仇家。”他颤声道。

    维丹身后的奔狼卫已经忍不住了,“王子忘了阿迦罗是怎么死的吗?!”

    萧暥修长的手指藏在宽大的袖子里轻轻摩挲着一颗饱满的榛果,果然,瞿钢他们带去的消息开始起作用了。

    草原上盛传乌赫为了争夺单于之位,借着秋狩,暗中派人刺杀了阿迦罗,并嫁祸给雍朝。

    西墨部首领穆硕乘此机会,暗中推波助澜扩散传言,传扬乌赫单于之位得来不正。

    暗示维丹才是单于之位真正的继承人。

    就这个时候,维丹就被乌赫派去代表王庭参加秋狩……

    “大单于要杀我?!”维丹终于后知后觉地惊出一身冷汗。

    萧暥从容道:“王子此番侥幸逃脱,但是回到王庭还有没有这么幸运就不好说了。”

    这回维丹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追问道,“先生可有指教?”

    萧暥微微一笑,“我们谈谈。”

    ……

    从北狄大帐里出来已是晚宴时分,皇帝冠带冕袍,正要赴会诸侯。作为统筹官,萧暥要伴驾君侧。

    萧暥看了眼为他准备的锦袍,满脸的一言难尽。

    锦袍上绣着虎啸龙吟凤翥鸾翔,看起来气度不凡,但是这华丽的色泽,修长的腰身,真不是皇后穿的?

    为了不让人认出,他以楚瞳的身份赴会。纱幕垂至眼帘,只露出淡薄的唇和苍白清致的下颌线条。

    席间觥筹交错,他的目光隔着纱幔隐隐和魏曦微微交错,彼此耐人寻味地一顿。

    宴会后,萧暥回到大帐中,魏曦送来了一坛酒。

    其实这些天作为统筹官,天子近前新晋的红人,给他送礼的人不少,所以魏曦送一坛酒倒也不会引人注意。

    那是永安城的梅子酒。

    随酒还藏了一张简笺。上面用清秀的隶书写着行小字:

    承君护持,一切安好。

    这是魏曦暗中传递的消息告诉他,江南安好,那人安好……

    萧暥暗暗握了握那张纸条,仿佛想从中触摸到一点过去的温度。但最终还是在灯下燃成了灰。

    萧暥酒量好,平时不容易醉。

    但这一坛酒里有隔江烟柳,杏花春雨的气息。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他在酒醉中沉入一个炙热的怀抱,皇帝低沉的声音带着点不高兴的压抑,问,“酒好喝?还是羌笛好听?”

    烛光下,萧暥酒意醺酣的双眼微睁,波光流转间荡了武帝一眼,不情不愿地叫了声陛下,就想倒头去睡,被皇帝气息沉重地压进了被褥里,低头舐咬般吻着他,不让他睡。

    萧暥的脸颊蹭着丝褥,被吻得缓不过气,绯色锦袍被揉皱了,灯影昏昏中红浪翻滚,缀玉镶金的鸾凤绣纹压出一大片褶印,被皇帝气喘吁吁地扯开。

    萧暥在宿醉中浑身酥软无力,仰颈躺在宽阔的御榻上,双眸醉意氤氲间带着几分慵懒的懵懂呆望着帐顶。

    帐间黯金色的烛光勾勒出他腰腹间精妙的线条,绛红华丽的锦袍铺在榻上半遮半掩着宛如白玉雕琢般的无瑕躯体,烛火下皎洁的肌肤泛着宛如明珠美玉般莹润的光泽……

    皇帝顿时看得忘了呼吸。

    仿佛是世间最为罕见的珍馐美味,若就这样急不可耐地囫囵吞下,反倒失了滋味,需得配上金樽玉酿细细品尝,才得了趣味。

    他想到此番秋狩朱璧居给他进献的雅趣玩器。

    皇帝在烛光灯影下一阵翻找,玛瑙葡萄、翡翠甘蕉、南红蜜橘等等皆惟妙惟俏,还有一支雕琢精美的白玉灯台。

    他用轻软的羽枕托起那柔韧的腰身,接着捡了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探入雪白饱满的桃瓣间,沿着幽谷深处滑入。

    萧暥被陌生冰凉的触感激得一颤,酒意也散了几分。随即探手一掩:“不可。”

    修长的手指抵着温软的花蕊,皇帝眉头蹙起,用热念浸染的浓重鼻音道:“怎样才可?”

    萧暥还带着酒醉的微熏,似懂非懂地看了眼榻上的水果,道:“臣刚和维丹谈妥了一份盟约,还请陛下准许。草稿在……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