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这里,朝廷里的人依旧没有人会相信他能真正打进长安。
没人会相信大骊会亡,大骊曾经的盛世太过于辉煌,以至于人们不相信它的陨落。
杨角在账中,喝着上好的酒,一边听着他的士兵像他报告行军的各项事宜。
他如今对王显已经有些不信任,自己又另外提拔了好几个将领。
他的士兵们除了最开始那几百个跟着他一起做私盐生意的兄弟外,其余的人全都是一路吸收而来的流民,这些流民倒是也很听话,杨角略略对他们洗脑,给他们饭吃,这些流民们便为了他忠心卖命。
他已经打算好今夜便要突击长安,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若是他成功了,他定是要建立一个完善而又公正的科举制度,让像他这般有才却无用武之地的人能够公平公正的做官。
“大将军,一切准备就绪。”
杨角一饮而尽杯中的酒,“出发吧。”
长安县1,太极宫内。
宋儇今年十五岁,他的宫殿里堆满了他各种喜爱的事物,斗鸭的鸭,赌鹅的鹅,剑槊、围棋,还有,打马球的那个球。
富丽堂皇的宫殿被他搞的活生生像一个动物园,这些鸡鸭鹅,宫女宦官们还得好好的养着,这可比他们的贱命重要。
宋儇先是从不知道多少平方米的大床中醒来,立刻就有宫女上前跪着替他穿衣。
宋儇睁开眼睛,道,“今日田阿父可曾来过了?”
宋儇口中的田阿父自是田令了,当初田令还是个在宫里讨生存伺候人的宦官,他和所有宦官一样都有个向上爬的梦,因此他决定要押一个宝,选来选去,他选中了宋儇。
其实他也没得选,宋儇是一个不受宠的第五子,非嫡非长,母亲早亡,在宫里虽绝对不会受虐待,但是也并不受重视。
大骊的皇子都需得会骑马射箭,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有一次宋儇偷偷的去宫里的马坊骑马,他没有老师教,一个几岁的小孩,哪里能骑得会?
那日正好是田令当值,他就将马厩里最温顺的小马洗刷干净,又套上马具耐心的教他骑马。
长期不受自己父皇重视的宋儇一下子就被感动了,加上后来他费心费力的照顾着这个不受重视的皇子,让宋儇深刻的感受了缺失的父爱。
宋儇的运气也算好,把持朝政的刘行深和韩文两个宦官为了找一个听话的傀儡皇帝,选中的没有母族,不受重视的宋儇,他们伪造遗照,毒杀了原来的太子,扶持宋儇上位。
宋儇上位的第一一件事,你们说骊懿宗才是我的阿耶?
他转手就封田令为枢密使,负责传递皇帝的诏书,奏章,并且亲切的称其为阿父。
皇帝都认他做父亲,这事以后写进史书也是非常之荒唐。
宫女跪着替宋儇穿好鞋,恭恭谨谨的答,“枢密使先前来过一次,您还睡着,他便走了。”
宋儇嘟起嘴,不满道,“快去将他请来,他昨日说好的要和朕一起斗鸭的。”
宋儇从来就不是骊懿宗的太子人选,他自然也没有接受过什么正统的皇子教育,加上他继位的时候只有十二岁,田令又刻意引导他吃喝玩乐,宋儇便丝毫没有当皇帝的觉悟。所以他上朝是三四日才上一次,其余时间皆是田令代劳,而他就负责在自己寝宫里玩。
今天的天气很奇怪,乌云密布了整个天空,这样的天气让宋儇心里极其不舒服。
他又说不出这不舒服的缘由在哪儿。
田令慌忙来到宋儇的寝宫,宋儇当皇帝这些年,他每日山珍海味,吃的整个人都胖了。
他的脸皮垂掉着,低着头对宋儇说,“圣人,杨角占了洛阳。”
宋儇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杨角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一个他很讨厌的反贼,三番五次的戏弄朝廷。
宋儇皱着眉头,“阿父可要想想办法,若实在不成,找幸太师。”
田令等的就是宋儇这句话,他又闷闷道,“您知道的,朝廷上的那群人哪里服我,除非您下诏书,说明此事全全交由我与幸太师负责。”
宋儇气的就要掀桌子,他怒道,“你是朕的阿父,那群人不服你,岂不是就是不服朕?朕这就下诏书。”
田令眼巴巴的看着宋儇写完了诏书,拿着诏书就要走。
宋儇挽留,“阿父不陪我斗鸭了?”
田令露出着急的表情,“臣还得去找幸太师呢,陛下先自己玩一会。”
到了夜晚,雨终于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宋儇被这声音吵的睡不着,他在榻上翻来覆去,心中烦闷。
过了不知多久,宦官和太监急促的尖叫声吵醒了他。
宋儇怒吼道,“出了何事,为何外面如此吵闹?”
守夜的宦官浑身发抖道,“陛下,好像是,那个叫杨角的逆贼打进长安了!”
宋儇觉得脑子翁了一下,他后退了两步,坐在榻上。
“皇宫里还有神策军,朝中还有那么多将军,一定可以,一定可以的。”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宋儇甚至一点实感都没有,等田令和幸嘉玉带着五百神策军找到他,要带他逃的时候,宋儇还是懵的。
宋儇还呆呆的问,“为何要逃?”
田令满是皱纹的眼睛充满了泪水,“陛下,咱们只能逃了,否则杨角打进来,您活不了啊!”
一向风度翩翩的幸嘉玉此刻也是满脸急切,他劝道,“陛下,咱们先去汉州,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这是十五岁的宋儇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第一次的感受到了何为害怕,他被神策军拥护着出宫的时候,他身上甚至还穿着睡觉的里衣。
等到杨角破了长安县,一路杀红眼到了太极宫里时,哪里还有田令宋儇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