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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正要离开。此时,有位新客人与他擦肩而过,走了进来,是个披着过时大衣的白人女性。她一张素净的脸孔率性地挂着圆框眼镜,步行时,束于脑后的金灰色头发便跟着左右摇晃,于腰间忽隐忽现。

    她看来是毫不注重打扮的人,却完全不带朴素或不起眼的感觉,反而犹如刻意炫示她的天生丽质一般,飘荡着一股无礼、甚至可说是桀骜不逊的气息,仿佛正无言地宣示:“我不必浓妆艳抹就已经这么美了,佩服吧?要是我哪天精心打扮起来,你们铁定要为了我的天香国色而吓得屁滚尿流呢!”

    她毫不犹豫地往我身边的座位坐下,连菜单也不看便吩咐道:“可乐,无糖的。”

    正要走出店门的南部腔男人半张着嘴,仍维持着回头看她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他的眼角就像巧克力融化似的一径下垂,嘴唇却犹如动了整形手术般,呈V字型上吊,与方才的假猛男形象有天壤之别。事实上,依他谄笑的程度,就算他像狗一样吐出舌头喘息,我也完全不觉得奇怪。

    “哎呀!很抱歉呢!小姐!”

    教人啼笑皆非的是,一双眼贼溜溜地盯着那位金发女郎的并不只有南部腔男人一个。就连巴比也褪去了方才那种耐着牙痛似的苦瓜脸,换上洁白牙齿全都露的满面笑容。

    “小店因为诸多因素,没卖可乐。哎呀!服务不周,真是不好意思,非常抱歉。”

    对于全力取悦的巴比,她岂止没露出半点微笑,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那一口漂亮的英国腔更增添了她的高傲气息。

    “那就随便来杯饮料吧!只要是低糖的都好。”

    另一方面,南部腔男人就像麦可杰克森施展月球漫步时一般,视线依然隔着肩膀直盯着她,双脚却一步一步地退回店中。

    一瞬间,他瞪了我一眼,似乎想从我身上夺走她的邻座,但却又立刻放弃,往阿拉伯男人的座位旁坐下。当然,他的视线依然紧紧地钉在金发女郎身上,似乎打算待她一出店门,即要立刻上前搭讪。

    正欲朝第三个汉堡进攻的阿拉伯人,则为了眼前这个没打一声招呼便擅自坐下的陌生人而目瞪口呆。然而,他立刻领悟到秃头猛男是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对自己只怕比对垃圾还要漠不关心,因此一双眼便像舀起布丁的汤匙一般,缓缓地由下而上瞪着他。

    “鲜鸡屋”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紧张感。当然,南部腔男人也发现巴比正拼命地吸引金发女郎的注意,因此他更是严阵以待,打算先将她追到手,以出方才的一口怨气。

    阿拉伯男人则又另怀心思,似乎正搜索枯肠,动员他不足的语言能力(从方才点餐时的对话听来,他的英文并不好),要给眼前的无礼秃头混账一点颜色瞧瞧。当然,南部腔男人只顾着瞧金发女郎,压根儿没发现他的企图。无视于周围的紧张气氛、仍愉快地继续谈天说地的,就只有那对东洋人与西欧人情侣;然而,这两人的对话却又十分地不妥,随时可能成为新的导火线。

    幸亏目前除了我之外,似乎还没人注意到这对情侣的谈话内容。因为他们两人竟然是以日文交谈。

    “欸,亚兰,你不觉得这间店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