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石上泽暗自给她拍了一些照片,都是她的裸体。然后,他接近了她,以蛇一样的姿势。她看到他也是平头男子,穿着青布衣服,上装十分简单,带着一个大大的摄影工作包。第一眼就确认了他是她并不讨厌的那一类型男人,比较清明,做事情严谨仔细,具有条理而不显沉闷。他们一拍即合。
她还记得他们最初的对话。
他对她说:“你好像在等待什么人,但这个人似乎很早就不在了。你在悼念他。”
她动容:“我是避世的人,也许我等的人早就死了,你说得对,因此,你就是一个鬼魂。”
苏慕并不拒绝短暂欢爱,尤其在风情万种的日本。他们合欢,没有声响,一边喝酒,一边动作。四周腊梅轻飘,她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和服沾上了吻痕,她轻易地把它们擦去了。自那一次起,她就窥见了自己灵魂中的避世念头,那种可怕的鬼影子,如影随形——轻易地吸引一个男人,然后放手,也是一种戏剧化的场面。
石上泽为她来了中国,她却变得日益沉默和抑郁。有时可以整天地不说话,只是抱着猫坐着,看着人群,带着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状。石上泽也没有办法,他只是不停地给她拍照,仿佛要把她一生的样子都照尽。她只是任他摆弄,就像一个初恋的少女。
那些照片,是收了人的魂的,石上泽镜头下的苏慕,回复了一个女人独有的清纯——她们目光疏离,姿态性感,身体多情,但是又略有些紧张和胆小。她们每一张都爆发出明显的欲望的讯号,但无奈这种欲望却有毁灭的作用。苏慕变成了一个无根的女人,在那儿,就会随时被什么人捡走——她绽放着自己的青春流光,有一些不知廉耻。
那种幻觉并不总是容易来临,一个摄影师在他想拍的女人那里得到了某种感情寄托,而一个性格复杂疏离的女子仿佛也从中喂饱了多变而怯懦的灵魂。他们相互依属,像任何一只倦飞的蝴蝶。然后,她的照片就上传到网络上,带来奇特的商业效应。当然都是一些三点式的照片,开始喂饱另外一些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