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妄画的是油画,极为专注。
他用了许多的色彩,去画夕阳,去画喻年凝白如玉的皮肤,微张的红唇,灵动的眼睛。
这副画完成后,喻年抱着手臂端详了好久,得出的结论是,“可不能让我姐看见,总觉得她会打断我的腿。”
也就是当天晚上,他把祈妄拐上了床。
喻年一直贼心不死,十八岁的男高中生,脑子里黄色废料占了80%,余下的一点才能分给日常生活。
他有这样一个英俊的男友,却能看不能吃,岂不是暴殄天物。
只是祈妄一直冷静自制,很少失控,所以喻年很难得逞。
但是这天晚上,也许是奶油草莓过于甜了,加上一点酒精的催化,喻年像一个滑不溜手的鱼,成功点起了压抑已久的火。
他被祈妄压在床上的时候还在得意,他得瑟地大笑,十八岁的脸上满是年轻与狂妄。
他想祈妄就算是个圣人,今天也得为他破戒。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夕阳抹在雪白的墙上,收住最后一点余晖。
祈妄的身体阴影严严实实地笼住他。
恍惚间,喻年觉得自己似乎是一朵被祈妄摘下的白色栀子,柔若无骨。
窗外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浇得他浑身湿透,雨露从层叠的花瓣边缘滚落,把祈妄也一并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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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就到了晚上。
喻年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被祈妄抱着去洗澡,然后就裹着厚重的睡衣,先个蚕宝宝,看着祈妄做饭。
祈妄在煮粥,往里面撒了胡萝卜,肉丁,玉米粒,虾仁,都是喻年喜欢的。
配菜也都清淡好消化,是刚点的一家粤菜外卖,也是喻年常吃的。
喻年娇气得要命,坐在祈妄怀里,甚至懒得伸手,就等着祈妄喂,满脸都写着我就是要作。
他受了这几个小时的罪,被刚开荤的王八蛋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回,正是最矫情的时候。
也就是祈妄不会飞。
不然他高低要祈妄去给他摘个星星。
好在祈妄也全盘接受,伺候喻年喝完了两小碗粥,才抱着人重新躺回床上。
喻年把玩着祈妄的手指。
他想起他第一次跟祈妄见面,祈妄那凶巴巴的样子,再想想如今,他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这个对他凶巴巴的年轻人,终究成了他的。
他看着祈妄,眼里的爱意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而祈妄一手揽着他,一手在看手机上的高考消息。
祈妄打算重新参加今年的高考,他当时虽然被停学处分了,却保留了学籍。
他跟喻年说自己的人生是一路下坠的,更多是为了吓唬喻年。
他对于未来,有自己的安排和规划。
只是他这样一个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的人,飘荡在世间总有些像孤魂野鬼,过得好还是过得不好,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那些规划与其说是对未来的追逐,不如说只是另一种方式的随波逐流。
他对自己的人生本就毫无期待。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怀里的这个人,像一片柔软的云,黑色的短发轻轻搔过他的下巴,有些痒。
这是他的爱人,他的归处,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欢愉。
他愿意为了喻年,当一个忙忙碌碌循规蹈矩的人,上学,工作,努力成为一个体面的,正派的,可以为喻年遮风挡雨的人。
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不再是平淡麻木,而是寻常日子里的幸运。
他想了很多。
甚至想到了万一有朝一日,这段恋情现了天,他是否能足够优秀,可以站在喻年的家人面前,说请把喻年交给我。
他想得这样多,却没有告诉喻年,只是低头吻了吻喻年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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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喻年都记得这短暂的一个月。
跟祈妄恋爱,是他人生里一场惊心动魄的插曲。
祈妄完美给予了他需要的一切爱意,他们像两个最为契合的榫卯,又像晃晃悠悠结伴渡过湖面的天鹅,交颈而眠,互相梳理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