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16楼,喻年从电梯走入房间,他脱了西装外套,随便地扔在了地上,走了几步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威士忌。
但他只喝了一小杯就又胃痛起来,蜷缩在地板上。
他从西装裤里露出的脚踝很瘦,踝骨突出得有些锋利,薄薄的一层皮肤,隐约能看见青筋。
亲眼见到祈妄的冲击力,比喻年想象得还要大。
对于会跟祈妄碰面这件事,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从祈妄作为画家在艺术界展露头角开始,他就总是会不经意地听见这个人的消息,连他哥哥姐姐都听闻过祈妄的大名。
第一次在新闻上看见祈妄的时候,喻心梨眉毛微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等发现真的是一个人后,喻心梨的脸色变得极为复杂,甚至是带点慌乱地想把那个平板从喻年眼皮下拿开。
可喻年睫毛微垂,仍旧镇定自若地往面包上涂抹果酱。
他早就把关于“画家祈妄”的消息调查得一清二楚。
师从油画大师曾南岳,毕业于罗德岛艺术学院,长期定居纽约,作品被多家美术馆收藏,新作《晚风》刚刚在佳士得上拍出千万的高价,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身上的潜力,以及作为曾南岳关门弟子的含金量。
连他的朋友里也有祈妄的粉丝,张嘴祁大师闭嘴祁先生,不仅收藏了好几副画作,还在他旁边可惜地说祈妄就是太低调了,要是能有机会见到真人,她高低会去追一把。
喻年躺在地板上,闷闷地笑了一声。
这一堆天花乱坠的头衔,听上去还真是像模像样,也难怪他朋友满是憧憬。
可他想,有什么好追的。
他又不是没追过,冷冰冰,硬邦邦,看上去是一颗甜美的糖果,咽下去才发现含着剧毒,没劲透了。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胃,那里又绞成一团,像有块冰凝结在了胃里,折磨得他额头都冒出细汗。
他的胃药就在不远的柜子里,可他却不愿意去拿。
真是奇怪啊,他想,明明祈妄才是辜负他的那个人。
应该是祈妄落荒而逃,魂不守舍。
可最后为什么是他这么狼狈?
哪怕心里排练过千百遍,到了面对面,视线相撞的那一刻,他却还是溃不成军。
没出息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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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年在冰冷的地板上躺到了半夜,虽然后来又挪回了床上,但是第二天起床还是头疼得像要炸了。
他强撑着开车去了公司,一边吃着止疼药,一边跟下属开会,讨论新一季的产品开发。
他这几年完全是工作狂。
从中央圣马丁学院毕业后,他自己进入了某著名奢侈品牌工作了两年,随后就创建了“the one”这个独立设计师品牌。
公司上上下下都以他为核心,一开始他只能算是个时尚界的菜鸟,要不是家里血厚,给他试错的机会足够多,他又高薪聘请了主理人,还真难说他这个小设计公司能不能撑下去。
但现在他的设计已经逐渐崭露头角,去年他不仅带着作品登上了纽约时装周,影后朗玉红穿着他设计的礼服登上了戛纳电影节,一袭红裙到现在也经常会被作为经典案例出现在各个视频封面,名人效应不可估量,一时间圈内订单像雪花一样往他这里飞来。
可随之而来的也是爆棚的压力。
喻年按了按眉心,看面料看得眼睛都在疼。
他躺倒在宽大的椅子上,往眼睛里滴眼药水,却听见手机一阵阵震动,摸索起来一看,是章云尧约他晚上去泡温泉,提醒他别忘了。
“知道了。”
他回了个消息过去。
发完消息,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脚尖轻轻点地,在椅子上转了一圈。
自从他苦寻祈妄无果,他几乎没有再跟“朝十”的人联系,尤其是宋云椿。
他不敢回去,也不想面对那几个月的过往。
所以他只能人为斩断跟祈妄有关的一切。
他没有再试图联系过那个餐厅的任何一个人,他知道褚赫君和小谷结了婚,辗转地托人送去了新婚礼物,可是自己却没有到场,甚至没有落款,像一个藏匿行踪的幽魂。
可他跟章云尧却阴差阳错地一直保持了联系。
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章云尧恰好来伦敦游学。
两个人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遇到,十分意外地又一次交换了联系方式。
章云尧本就聪明,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看他形单影只,只约他喝咖啡逛展览,绝口不提他曾经离家打工的经历。
一来二去,他倒是跟章云尧感情渐浓。
后来章云尧也远赴英国读书,他还把人介绍给了应泉深,三个人没事就一起聚聚会,在伦敦的街头游荡,倒是成了稳定的三剑客。
现在他跟章云尧都回国发展,反而是应泉深被他哥扔去开拓海外业务,成天哭兮兮地跟他俩卖惨。
人生就是这样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