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1 / 2)

好骗 松子茶 1936 字 6个月前

他想起喻年刚刚给他听海浪的声音,给他看自己找到的小海螺,赤着脚站在海水里,夜间的光照在喻年的脸上,让脸部的轮廓格外柔和。

    他从内心里感受到平静快乐,即使相隔万里,但喻年从镜头里望着他的时候,他几乎有种错觉,伸手就能碰到喻年的脸。

    可电话一结束,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这一点快乐却像短暂的烟火,转瞬即逝,只留下漫漫的寂寥。

    这让他不免怅然。

    祈妄低头看了一眼,现在是巴黎的八点半,曾南岳今晚跟朋友喝酒去了,估计不会回来太早。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随便煎个排当晚饭,但是刚一出客厅,就撞见了正从楼梯拐角走下来的曾南岳。

    师徒两个人一对上视线,曾南岳就怪里怪气地笑了一声。

    “谈完了?”曾南岳站在楼梯上,揶揄道,“真难得啊,看见你有雅兴跟人聊这么久的私事。”

    私事两个字,他拖长了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

    祈妄一听就明白,曾南岳刚刚应该提早回来了,听见了他跟喻年聊天的只言片语。

    他面对曾南岳,也没什么隐瞒的意思,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并没有否认,而是说,“要下来吃晚餐吗,我准备煎羊排。”

    一个多小时后,曾南岳跟祈妄一起坐在餐厅的高脚桌旁,一人一份小羊排,一份沙拉,还开了一瓶纳帕谷产区的赤霞珠。

    曾南岳喝了一口红酒,他今晚上酒精摄入明显过多,目光却还是清明,只是脸庞微红。

    他笑眯眯地望着祈妄,像一个窥探青春期儿子恋情的八卦家长,一巴掌拍在祈妄的肩膀上。

    “快跟老师说说,你刚刚打电话的到底是谁啊,”他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循循善诱,“你这次回国内,遇见了某个特别的人吗?”

    祈妄被拍得肩膀都有点疼,无语地看了曾南岳一眼。

    他这个老师哪里都好,就是实在八卦了些,艺术家的高冷气质是一点没有,只有风流不羁,热情奔放,不愧是能拥有众多情人的浪子。

    他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沙拉,并没有想隐瞒曾南岳,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此前曾南岳不是没有关心过他的感情问题,甚至还怀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情伤,打击过大,这才一直守身如玉。

    他也总是避而不谈。

    喻年像他藏在过去里的一枚萤石,根植在他心脏的深处,轻易不敢示人,因为一不小心就会牵扯出模糊的血肉。

    可现在他跟喻年重逢了。

    即使喻年还没有完全接受他,但喻年回眸对着他笑的那一刻,他清晰地听见他心脏处淋漓的伤口在慢慢愈合。

    那一枚深藏的萤石似乎是受到了春天的雨露,逐渐化为一粒种子,要长出来年的花。

    所以他现在并不回避对曾南岳提起喻年。

    只是他跟喻年纠葛太深,七八年的辗转分离,痛苦和爱互相缠绕,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只能说,“我不是在国内遇见了某个人,而是跟一个我爱了很多年的人重逢了,我这次回国本身就抱着私心,想见一见他。”

    他停了一下,眼神流露出温柔,“我本来只想着能见一面就好,但人总是贪心的,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跟他又在一起了,只是他还没有彻底接受我,所以我现在是在追逐他。”

    曾南岳脸上浮现出惊讶。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祈妄对他承认,自己有过一个念念不忘的爱人。

    祈妄当他的学生也有七年了,他其实早就猜到了,如果不是心里有人了,祈妄又怎么会心如磐石,像一场经年不化的雪。

    所以他虽然偶尔会嘲讽祈妄不解风情,却也没有真的去认真盘问——毕竟谁都会有无法诉说的往事。

    可如今祈妄自己说了出来,倒让他的神色复杂又凝重。

    他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突然问道,“你说的这个人,是你以前总藏在那本《百年孤独》里的那个男孩子吗?”

    祈妄一怔,旋即承认了。

    “是。”

    曾南岳久久没说话,他到现在都没见过祈妄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那张照片,可他看过祈妄注视着照片时的表情。

    第一次两次,他还在心底轻笑,心想可真是年轻人,总以为爱情会常开不败,即使分离也在黯然神伤。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终是渐渐明白,不管书里藏着的是谁,那都是祈妄铭心刻骨的过往,不会随着时间消逝。

    他轻轻叹了口气,放弃了追问的想法,眼中情绪几番变化,最终只是含着微笑,感慨地望着祈妄。

    他平时总是不太正经,到老也是浪荡的绅士,一直玩世不恭,游戏人间。

    可是现在他却像一位宽厚慈爱的父亲。

    他轻轻拍了拍祈妄的肩,“那很好啊,我很替你高兴。追求心爱的人本身就是一段浪漫的旅程。”

    从祈妄来到他身边那一刻起,他几乎没有见过祈妄如此明亮有神的样子。

    一瞬间,他甚至有点伤感,但他面上仍是微笑。

    他说,“你爸妈也一定也会很欣慰。”

    听见父母两个字,祈妄的脸色也微微动容。

    他至今都只在照片和影像上见过父母的模样,但这不妨碍他感到亲近,冥冥之中觉得自己有个归属。

    他对曾南岳笑了笑,“我争取有一天能让你见一见他,但现在还不行,我怕把他吓跑。”

    曾南岳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