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仔抱紧相机,“你老板谁?”
“裴氏总裁,裴总。”
…
读书时书本上没有教过人面对死亡,江景鸢出生前,他奶奶就已经去世了的。还小的时候,爷爷和外公就没了。后来在外面上大学的时候,外婆突然脑溢血去世。
所以荣玉安的将死,是他成年后正式面对的死亡。
哪天白朝飞离开后,他们回了医院,荣玉安塞给了他一张卡,“江老师,我死以后,器官捐赠了火化后,就麻烦你帮我把我随便洒在哪里。”他买不起墓地,也不想买,随风飘到哪就是哪,他可以重新开始,“卡里还剩下近一万块,这是我能还给你的一点钱,你实在不要,就帮我捐给福利院吧。”
江景鸢接过了卡,他看了眼荣玉安,荣玉安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困了,我睡一觉,就不送你们了。”
“你好好休息。”
江景鸢和萧庭逸都明白,这一睡,就不会再醒过来了。
他们给他关上灯。
两个人在病房外随意地聊着,萧庭逸给江景鸢讲自己这么些年见过的各种生离死别。
他说他最可怜的是几种人。一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的人,他们随意死在路边,地下通道,水池里,无人收尸,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是孤独的。
还有一种是因为天灾和疾病分离的爱人,哭得肝肠寸断,也挽回不了对方。
最后一种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一对农村老夫妇,丈夫初中毕业,妻子纯文盲,但是他们没有重男轻女,而是耗尽自己的一生送了女儿上大学,他们的女儿学的师范专业,考研没考上,回了家乡在职考教师的编制。女儿一边在私校上班,教的高中,很累,晚上改完作业又要看书,最终猝死在出租屋里。”那是的萧庭逸,是那个女儿教书的私校的保安,他看着对方来得最早,离开得最晚,他知道对方已经很久没睡好了,但是对方不想再给父母一点压力,什么都藏在心里,“她猝死的那一天,其实刚被校长骂了,还被家长投诉,投诉她因为学生上课不听讲罚对方站了一节课。当天晚上她一边看书一边哭,然后人就没了。”
萧庭逸神色很难过,“真的,见不得这些场景,他爸妈来给她收尸时,路都走不稳了,她母亲本来就有残疾,父亲五十出头了因为还债还有想给女儿买辆车,还在挖矿,上的夜班,一夜没睡跑过来的,脸上脏污,眼睛里全是血丝,夫妻两抓着女儿的手,眼泪掉着,却发不出声音。”
江景鸢握紧了手,萧庭逸忽然又变得很轻松,“所以说人死了,真的这辈子就什么都没了,哪怕可以投胎,那其实,也不算是你了。” 他拍了拍江景鸢的肩,“所以嘛,人最重要的就是珍惜生命,珍惜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好了,我要带荣玉安离开了,你记得帮我给裴谨问好,叫他下次多借我点钱,我可以分期还款的。”
深夜的医院,安安静静的,一阵穿堂风过了,好像荣玉安在同他告别。
江景鸢推开门,荣玉安安详地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按响铃,医生护士进来了,他们抢救了一会儿,给他盖上了白布。
他看着他被推去了停尸房。后事是白朝飞来处理的,江景鸢就回了家,他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