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太惯着她。”云黛叹了口气,将面前那盏浅色的莲花灯抓在了手里。
“怎么?”花重影看出了她的紧绷,“明日之事,你很紧张吗?”
明日的她们便又要前往皇城了,云黛也终于可以见到青渊帝的本体了,这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她其实势在必得。
她所能仰仗的,便是手中的两枚仙舍利,到时必能给青渊帝来个出其不意。
她会将她斩杀,若能成功,来自神都的一切危机便彻底解除了,若成功不了,她其实也有逃脱的办法,只是花重影、钟妙商几人恐怕会遭到她的连累,万仞阁也会在之后受到针对,而她想再对青渊帝出手,便也不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或许要等到她修至第九境后,才能再找到机会。
不过云黛并不紧张,她会选择在这时出手,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她如今也只是时刻保持谨慎罢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今日其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芳久凌会前去刺杀宋时雪,虽不是云黛动手,但她还是下意识地警戒着,一旦芳久凌失手,她会前去助她的。
钟妙商和虚鹤长老从外间走了进来,钟妙商脸上带着几分好奇,看到花重影和云黛二人后便道:“刚刚听外面的道友说,司家家主司棠在锦瑟河附近搭了个戏台子,下午开始便会有戏曲表演,虽说现在还没正式开始,但好些人都跑去看戏了。”
虚鹤长老也道:“幺污儿而漆无二吧椅 我们也挺感兴趣的,就想来问问你们要随我们一同去看吗?”
“去啊!当然要去!”花重影倒还是那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很乐观的态度,“正好也去看看这群神都的人都喜欢听些什么戏。”
云黛倒是没什么异议,那日在环音阁时,司棠便说了,她会在今日搭个戏台子,让场面变得更混乱些。
“走吧,”云黛站起了身,“正好去看个热闹。”
街道上的人很多,有牵着孩子的妇人;有结伴而行的情侣;也有满脸慈祥的老人……
松信馆到锦瑟河边的距离其实并不远,但因为路上的行人太多了,几人走至锦瑟河时,天色都隐隐有些暗了,不过冬日里,天本来就黑得早。
锦瑟河边是如今整个神都最热闹之处,许多人聚集在此,河面上飘着几艘画舫,垂挂着的灯笼将点点火光映在河面上,像落入水中的斑驳碎金。
远处是游街队伍的吵闹声,近处便是司家搭的那座戏台。
戏台上已经在上演着云黛看不懂的曲目了,她仰头遥遥看去,就见司棠正坐在最前方的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一边吃花生,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聚在此处的人很多,有没有修为的凡人,也有修为不高的修士,云黛几人其实算得上是修为高的了,但混在人群中竟也没引起太多注意,毕竟在修为较低的修士,其实是无法查探出高修为者的准确修为的,所以对他们而言区别都不大。
花重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
她一马当先地往前挤,等到挤到较前方的位置时,她回头一看,就见身后只跟着虚鹤长老和钟妙商了,云黛不知被挤哪去了。
“哎!”她叫了一声。
虚鹤长老苦笑:“算了,此处人多,走散很正常的,她修为不低,不会出事的。”
花重影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钟妙商怕自己也被挤出去,赶紧往虚鹤长老这边靠。
台子上的戏曲吵吵闹闹,她瞄了一眼,疑惑地问道:“这是在唱什么呢?”
花重影和虚鹤长老都摇了摇头,秀州和云州距离神都都不近,她们平日里可不会跑来神都听戏,对她们的娱乐方式自然不甚了解。
云黛其实不是被人群挤散的,她是故意没跟过去,因为花重影几人刚朝前移动,她的手便突然被抓住了,她低头一看,恰对上了芳久凌的目光。
芳久凌被罩在一件黑色披风下,戴上兜帽时,便在人群中显得很不起眼,她仰着头,冲着云黛弯下眉眼笑道:“师姐随我来吧。”
云黛看得出来,此时来找她的芳久凌并不是本人,而是一具替身傀儡,只不过聚集在周围的人修为都不高,所以很难看出问题来。
云黛点了点头,便被芳久凌拉着在人群中一阵穿梭,穿至了戏台斜前方,一处难得人少的空地上。
人少了,周围的空气都好似轻快了不少,云黛吐出了一口气,人也放松了不少。
不得不说,司棠这制造混乱的手段真的挺高明的,若非她搭这么个戏台子,今日神都城中的人也就去围观一下游行,再来河边放放灵莲灯,此处不会一下子聚集这么多人的。
“你那边开始了吗?”云黛向芳久凌问道。
她问的有关于刺杀宋时雪一事。
芳久凌摇了摇头:“时怜姐姐守在郡主府附近,他今日中午便跑去了郡主府,现在还未出来。”
云黛轻皱了下眉:“他不会今日一整天都不出来吧。”
“这倒不至于,”芳久凌语气笃定,“莲灯节三年一次,神都之人很是看重,他不会不出来放灵莲灯的。”
云黛“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这时戏台上的一出戏结束了,此时又续上了另一出,但云黛还是看不太懂,只听着他们咿咿呀呀地唱着,也不知在唱些什么。
芳久凌突然笑道:“师姐可知台上这出戏讲的是什么?”
云黛摇了摇头,就听她道:“这出戏名为《灵铸炼剑》,讲的是锻灵山庄祖师灵铸,在云州遇上风龙又骗取了风龙的信任,抽出他的脊骨炼成天下第一神剑醉流鸢的故事。”
云黛愣住了,醉流鸢的故事在整个十四州可谓是广为流传,基本上是个人就听说过,倒是没想到这个故事竟还在神都被编成了戏曲。
醉流鸢此时正被她背在肩上,斩月应当是对芳久凌所说的那些有些好奇,竟直接出现在了云黛身旁,跟她一同看起了戏。
他的突然出现只让芳久凌稍愣了愣,但他也并未说什么。
放灯日这天,街上穿着打扮夸张的其实并不少,许多人都戴着张牙舞爪的傩面,与同伴吵吵闹闹,所以头顶龙角的斩月站于云黛身旁,倒也没引起过多的关注。
经过了芳久凌的介绍,云黛竟也能听懂几分戏曲的剧情了,倒是和她所了解到的没什么区别,只是戏曲刻画的老实风龙和斩月实在不太像,让云黛莫名觉得有些古怪。
灵铸倒仍是大众认知里那副阴险狡诈的模样,或许是为了趣味性,这出戏曲中,还将她刻画得有些类似于丑角,虽然坏,却又有些愚蠢,在最后她虽铸成了天下第一神剑醉流鸢,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把剑认主,最后只得无能狂怒、扬长而去,倒也算是没让恶人得逞了。
斩月却突然在这时道:“根本不像。”
“什么?”云黛有些不解地转头看向斩月。
少年也垂眸望来,那双金眸中闪烁着一些奇异的光,他道:“灵铸根本不是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