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忽然明白了。
绷紧的弦陡然松散,他眉睫拓下阴影,眉宇渐渐舒展开,就像是释怀了般。
一直固执停留在一个时间节点的是他,不肯向前的也好像是他,所以在交错相向的时间里, 他妄图伸出手, 把过去与现实交叠在一起,但已经隔了那么多年, 他可能高估了自己的喜欢, 也低估了自己忘却的能力。
他加深爱意的过程只是不断重复那些过往, 然后每次、次次在现在的轨迹里留下些许痕迹,所以他不爱了,应当也很容易简单吧,不过是靠重复罢了,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陆淮微抬起下巴,目光霎时变得有些冷淡,恰逢迟渊掀起眼,入目是他所熟悉的矜傲,他眨了眨眼睛,这是太久未见的陆淮。
对方总是眉目倦怠,若有似无的隐忍仿若带有血腥气,他先前不明白,后来便只剩下心疼。
现在觉得心疼似乎也有点不够格,他的陆淮就是应该这样,矜贵又骄傲,他自觉的愧疚,不对等的怜惜,自以为的退让,与侮辱又有什么区别......
迟渊苦涩地挑起唇,一切与爱无关的表达,陆淮从来都不需要,他悟性太差,现在才明白一点。
所以他到底该怎么做......
“陆淮......”
在内心轻而缓地唤了这么一声,迟渊目光略瑟缩,他咬紧唇瓣,怕不小心,真的泄于唇齿。
·
不愿再被误会着,或许也有几分话说清楚便不必一直纠缠的心思,陆淮半阖上眼,想了想解释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骗你,甚至为了避免你落套,我修改过合同,并且我一直全程参与,但不知道哪里出现问题,最后落到你手里仍然是最初的那份。”
“迟渊,你想要知道的,我给你了......”
迟渊呆愣几秒才恍惚地抬眸,他看着陆淮苍白的脸色,和这如例行公事般的解释,他甚至毫不怀疑对方的下一句便是断掉关系,于是他有些急促地想去握住陆淮的手,舔了舔干涸的唇瓣。
“不是......我......”
我当然是信的......我信......
话到唇边,他似乎已经感受到陆淮嘲弄的视线,自觉地咽回去,脑中的警报尖锐又歇斯底里,恍若在重复“轻易”二字。
说信实则不信,又何其虚伪。
既然不信求证过,他的相信也应该一步步严丝合缝,而不是情绪上头便给出允诺。
这样的允诺,空耗期待,一文不值。
·
陆淮迎着迟渊坚定的目光,稍有不察被人握紧手,他不堪其中炽热而低垂眉睫,想着迟渊又会说出些什么表达立场。
“好,我会查清楚。”
迟渊一字一句恳切说道。
既然我们之间的信任如此薄弱,那么我们便用一个个事实来奠定信任的基础,而不是用毫无力度的“我信”和不中用的甜言蜜语。
陆淮,我这样算不算懂了些?
闻言,陆淮抽回手的动作稍稍停滞,不过也只是半瞬,便很快敛住所有情绪,不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