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于咖啡店旁若无人的拥吻起来。
怀中的行动电话突然响起,我俩的咀唇才触电似的分开。
我取出了行动电话,看见来电显示使我忽然呆了一会、犹豫一下。然后,似带有罪过的眼神看着梦瑶。
因为来电者正是处于我跟梦瑶之间位置的人﹕潘小莉。
「是她吧?」梦瑶一双冷冷的眸子在看着我,道﹕「你接听吧。」
「我跟她……其实只有公事而已。」是否只有公事,其实只有我自己才知晓。
但是,梦瑶行动已告诉我,我的说话是瞒不过她。只见她已挽起皮包,走调的说﹕「你……你很残忍,为什么你要我作决定?别再骗我好吗?」
她头亦不回的转身一走,便离开了这段三角关係。
我知道她是忍受着很大的痛苦去作出这个决定。
要一个女子作出如此的决定,我实是内疚万分。
我神情落寞的望出窗外,见她的背影渐渐的淹没在人海中。
此刻,我的心在发痛。
潘小莉忽然来电,原来关于病毒研究的一事。于是我先暂放下感情问题,赶快的返回大学的研究室。
「振宇,你来了吗?」
潘小莉见我回来,便热情叫道。
「情况如何?」一说起公事,我便严肃起来,令原本因看见我而热情的潘小莉亦把心情压下去。
「这四隻小犬今早再次出现攻击性的情况。」潘小莉提起文件一本正经的说。
那四隻小犬其实就是她的宠物犬。我走近笼前观察,发现没有异样便问道﹕「可以详细的说明其攻击性情况吗?」然而,我看见笼上出现不寻常的咬痕,便说﹕「不﹗我大概已经知道了。」铁笼虽不是用上特製金属製造,但是亦硬得没有可能的留下咬痕。内心寒意立时上升。
「有抽取血液样本化验吗?」我托一托黑框眼镜道。
只见潘小莉脸上忽然乍现了一点惶恐。
「小莉?」
她如梦初醒的道﹕「啊﹗已经有了分析结果,血液当中带有天花病毒。」
「甚么?天花?」我实是难以置信,道﹕「小莉,你没有弄错吧?天花早就于世界上绝跡了﹗现在就只有美国疾病预防及控制中心才有少量病毒样本﹗不……慢着……」此时我的脑袋想得发痛,于是双手姆指紧按太阳穴,边按边想。
然而,如此震撼的消息,却令我无法冷静下来。可是,心中亦有一点点想法。
难不成美国疾病预防及控制中心不小心把病毒泄留出去?
或是,有人暗地里利用天花研究成生化武器,因而把泄留出病毒?
但这一切都是我瞎猜,没有事实根据。
良久。
「抱歉﹗我想不透,你继续说吧﹗」我揉一揉眼道。
潘小莉点头道﹕「我亦希望弄错,但是刚巧李伟文跟蒋文刚那边亦化验出是天花病毒。」她长吁了一口气,又道﹕「但事实上,病毒不是100巴仙的天花病毒。」
「哦?」我诧异的叫道。
「它结构上甚至基因上跟天花都很相似,不过它更加复杂。因此,我们应正确地先称之为拟似天花。」
她弄一弄头发,又道﹕「它的传染性很强,几乎每一种生物都会100巴仙的被感染。」她长叹一口气,又道﹕「而且,我下了一个很大胆的假设﹕拟似天花有极强的突变能力。它几乎可以因着时间、地点、宿主的不同而跳过多个进化步骤。任何地方都适合它的生存。」她看一看手中的报告,续道﹕「因此拟似天花本身首先只会感染动物……」
其后,我亦猜到了她的最终假设,接口道﹕「但是经过突变最终亦感染了人类,就好像沙士和禽流感。怪不得最近香港那么多人因病入院。天啊,这个怪东西究竟是从那里来的。」
「而且……」潘小莉不安的道﹕「病毒不单只仍有突变的可能,而且突变速度几乎以几何级数上升。」
如是这,恐怕事情最终会发展成大规模地爆发瘟疫,使得我吓得陡地一震,便说﹕「我们得要上报卫生署﹗」
如此令人震惊的结果,使得我俩二人沉默不语起来。良久,我忽听见呜咽的声响,应声一看,原来是潘小莉在低头啜泣。
「小莉,你干什么哭了?」我收起严肃,温柔的问道。
只见她听见我磁性的声线,便霎时间软化了的拥入我怀中,连声说﹕「我很害怕……我很害怕……。」
虽说我跟她已分开了一段时间,但是……我对这个女人仍有一点微妙的感觉。亦因如此,这亦造成了我跟梦瑶感情间的裂缝。
「如果……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恐怕……恐怕……我已经感染了拟似天花。」她于我怀中,边哭边说。
说实在,当她作出假设时,我已经担心她其实已经受了感染。如无猜错,她最终可能跟实验狗隻一样,出现攻击性的现象。
到那个时刻,我对她的一点微妙感觉会否消失得荡然无存?
「振宇,你看。」她向我展示曾被实验狗隻咬伤的伤痕,道﹕「伤口仍然未癒合,而且……而且……」她哭得更大声﹕「而且……更开始出现类似小犬的痘状红疹……我已经受感染了……」
她已我拥得更紧。
我亦抱着她,温柔的道﹕「没有事的,别自己吓自己喇。仍未有证据显示会感染人类呢﹗」
这一句当然是安抚她的美丽谎言,看见最近香港不寻常的入院人数,我肯定拟似天花已经会感染人类。
「如果……」她抽泣着,抬起头望着我道﹕「如果我……因受拟似天花而具有攻击性……你还爱我吗?」
霎时间,我被吻的哑口无言。
如果说爱她,那是出于真心爱她,还是……怜悯她?
她看我良久仍未回答,然后转口说道﹕「亲我。」
「哦?」
「可否亲一亲我?」
我呆了片刻,潘小莉竟然会跟梦瑶问起同一个问题,提出相同的要求。
「嘖」。我亲吻她的额前,然后拥入怀。怀中感到她在颤抖着身体。
我究竟在干甚么?
我居然吻了两个女人。
只知道,我对潘小莉跟梦瑶同样有着「爱」的感觉。然而,二人不同的亲吻位置,令我明白我更爱那一个。
梦瑶。
在我跟潘小莉相拥的一刻,忽然门外「卡嚓﹗」一响,而且有人叫道﹕「小莉?」
我跟潘小莉应声一看,见有一个男人已经开门进来。
「阿文?」
潘小莉彷彿如电击似的放开我怀抱。
那个男人就是李伟文。
看见刚才我俩拥在一起,李伟文忽然板起了口面。只见他跟潘小莉说话时,才转得和顏悦色的道﹕「你要我化验狗隻的肌肉组织已经出了结果了。」
「结果如何?」回到公事,我再次严肃起来。
只见李伟文白了我一眼,便无意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之后跟潘小莉道﹕「初步结果,拟似天花有可能令宿主的肌肉变得发达。」
「啊?」潘小莉叫了一声。
「甚么?」我惊讶的叫了一声,道﹕「即是说,拟似天花会强化宿主的体质?」
李伟文对我不大耐烦的道﹕「对。」
此时,我心中忽然有一点古惑,轻声说﹕「说不定拟似天花倒有点价值,那么先不要上报卫生署。」
这个心中的古惑,霎时间说不出来。但却使我打消了上报卫生署的諗头。
因为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了解拟似天花。
要是得知了背后的秘密,那么我的成就又要写下新一页了。
想到此处,我忽然咧嘴一笑,细声道﹕「虽然眼前的病毒很可能应已被列入为第四级病毒,而且这根本是一个赌博,但是我仍然觉得这很值得花时间去研究。」
「振宇,你在说甚么?」她听见我自言自语起来,于是疑惑问道。
「啊﹗没有,既然如此或许要先再彻查清楚才上报卫生署。」
「嗯﹗」李伟文亦点一点头,道﹕「我认同彭振宇的做法。先不要上报卫生署。」
「哦?」我诧异的叫了一声,这傢伙一直是我的对头,他很少会认同我,听此一言,或许他跟我一样想在拟似天花中找一点……「好处」。
这时,李伟文忽然温柔的望着潘小莉,道﹕「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方向去医治你,或许要花一点时间。小莉你多忍耐一会。」
潘小莉微笑的点一点头。
此时李伟文忽然向我对望。眼神是多么充满敌意,而且当中带有一点胜利者的神色。因为他比我更快的得悉拟似天花的秘密。
此刻,我知道他在想甚么。
「要竞争吗?随时奉陪。」我心中暗道
然而,心中的古惑大作,如期跟他竞争,倒不如好好的利用他吧﹗
「嘿。」
我忽然阴险的笑了。
突然﹗
眼前的影像消失得无影无踪﹗
换来的却是一片黑暗。
只感到两眼像是渐渐张开,头中的剧痛恰似馀震的渐渐痛出来。
微弱的光线射入眼帘,才发觉自己原来卧在一个昏暗的课室中。
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
可是,这个梦却来得很真实﹗真实到几乎可以实在地捉摸梦中的人和物。
就连跟梦瑶接吻的感觉到这一刻仍然记得一清二楚。
是埋在深处的记忆吧。我心中这样想着。
原来我跟梦瑶、潘小莉有着这样的三角关係。
更加想不到的是,梦境似是要向我吐出拟似天花的事。看来,我、潘小莉、李伟文及蒋文刚是专责调查拟似天花,如果我朝着这四个方向去调查,说不定会查出拟似天花的秘密,那么教授的遗愿便早日达成了﹗
但,可惜的是我已经失忆,我等同要由零开始的调查拟似天花。而潘小莉已经丧化成活尸人,这条线索已经灭绝了。而李伟文,我觉得他所知的事实可能是四人之中最多,但是他生死未卜,或许已经死了,即是说不要对这条线索抱有太大期望。因此,唯一的依赖就是蒋文刚这个疯子,希望他傻得不够完全吧﹗
另外,令我更感惊讶的,我跟李伟文为什么好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而且,梦境中的我彷彿有点奸诈,说甚么要利用李伟文?此外,我提到的「心中的古惑」又是甚么一回事?梦境中的我跟现在的自己,简直判若两人﹗
想着想着,我的头又痛起来,教人连声叫苦。
「你醒来吗?」一把温柔的女声在叫嚷。
只见眼前人影扰攘,在白银月光照映下,我终能看见她。
梦瑶。
一看见她,我便有一股想拥着她的衝动﹗自我记起跟她往事,彷彿寻回了失去的感觉,我觉得我俩已分开了数个月甚至更久﹗
只可惜稍一动身,我的头痛便大作,才起立不够半个身位,便左摇右摆的倒下来。
不过最重的是她现在别无大碍,那我终我松一口气。
「小心。」梦瑶伸手把我扶起,但语气依旧的冰冷。她拉开了一张椅,道﹕「你先坐下吧。」然后,她坐在我对面,又道﹕「蒋文刚一直跟我在一起,他没有出意外。你可以先放心呢﹗」她指向长桌上呼呼大睡的蒋文刚说道。
她果然知道我会担心蒋文刚。
可是内心深处,我更加担心她。
「那你还好吗?」我说道。
梦瑶点一点头,道﹕「只是有些地方擦伤了。没有大碍。」
「那就好了。」
虽然,我已唤起了对她的记忆,但是我俩的对话却跟刚相识的人没有分别。或许,是她想由零开始的认识我这个人,又或是……曾经忍痛的把我忘记。
那我……该好不好跟她相认?
「是你救了我吗?」
「嗯,那时我们藏匿在另一间课室。原本被阿乐找上,但是他忽然停止拍打课室的门。然后,他好像跟别人争执起来。当我走出课室之时,已看见你倒在地上快被他杀了。」她似有馀悸的说道﹕「情急下,我便把他击晕了,然后把你带到这里。」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想起来,梦瑶明知我已经失忆了,但仍在地下留下找寻她的线索。要是我怎也想不透是她留给我的记号,那岂不是有机会让阿乐找上她﹗
或者,她内心希望即使我已经失忆了,但仍能记得她。
可是,这个赌博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要是我想不起,可能我俩已经阴阳相隔。
「啊﹗说起来,为什么只有你一个?卓辉呢?」
被梦瑶如何一问,我实是不知如何答辩。霎时间,一层灰意幪在面上。
我俩相对而视,只见她的神色愈来愈难看。月光照耀下,我看见她眼眶内已闪闪的发出泪光。如时者,我亦内疚作祟,渐渐的离开她的目光。
她见我沉久不语,再加上面部表情,定是猜到卓辉已死了。
片刻,我才结结巴巴的道﹕「很抱歉,我终归亦救不了他。」
梦瑶听我一说,已经呜咽一声的抽泣了。
此时,内心的疚意再次倍增。
「对不起。」
「不用道歉……」梦瑶啜泣的道﹕「他……死于意外……跟你无关。」
事实上把他简接害死的,是我的犹豫。
既然卓辉已死,我该要好好还他的心愿,我轻握梦瑶的手说道﹕「别哭了,其实卓辉死之前,有说话想说给你知。」
梦瑶微微点头。
我长吁一口气,道﹕「其实卓辉一直喜欢你。」
可是,她哭得更厉害。
此时,我不再多说。好好的让她抒发情绪。
此时哭声伴着月光,使得气氛更加惨淡……
……
………
……………
月光?
慢着﹗
为什么会有月光?
为什么天上会有月光的﹗
现下是甚么时候?
倾刻间,心中忽然鑽出一阵惧意,我知道我仍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我知道有一个人正在生与死间徘徊,为的是等着他心爱的女儿﹗
是东叔﹗
我居然昏死得差点忘了东叔﹗
我立时惊叫了一声﹕「梦瑶现在是甚么时候?我昏晕了多久?」我摇着她,紧张地道。
她感到气氛突然紧张,竭力的停止哭泣,但是仍呜咽着说﹕「大约九时多,你刚才已昏倒差不多三小时。」
「甚么﹗三小时吗?」我火灼的大吼一声﹗本是入睡的蒋文刚亦惊醒起来。
心内一阵绝望的感觉。
「东叔啊﹗」我不自觉的叫道。
三小时,我不知道东叔能否支撑那么久。
天啊﹗你一定要守护他﹗
可是,想起活尸人愈来愈兇狠强悍,心中的绝望顿时倍增﹗或者东叔已经死了﹗
……
………
不﹗
不可以﹗
我不可以被负面想法冲昏了头脑﹗东叔一心渴想梦瑶叫他一声爸爸,他一定有方法令自己活下来﹗
「振宇﹗你怎么了?爸……啊……东叔出事么?」梦瑶听我如此惶恐焦急,心中亦有了最差想法。如此的心情,亦暴露了对父亲的担心。说话其间不自觉的叫了一声「爸」。
我先作深呼吸,可是亦压不了着急的心情,说﹕「我不能多作解释。我们要走﹗快﹗东叔……你爸爸需要你。」
梦瑶瞪大了眼,似乎不相信我己知道她俩之间的关係,诧异的道﹕「你……你已经知道了。」
我点一点头,便挽起她臂弯,道﹕「快走啊﹗他……他……。」一说到东叔命不久矣,我忽然难以开口。但是我一定要把事实告诉他﹕「他出事了,可能……会活不了。」
忽然,我听见呜一声,已看见梦瑶已痛哭流涕。此时,我把她拥入怀,耳边温柔的道﹕「梦瑶你一定要坚强,我们要快走啊。我不想你们两父女会后悔一生。」
她向我抬头,道﹕「我……我……很想见他……」
「那起行吧﹗」
说罢了,梦瑶向我点头。刻不容缓,我们三人便找回东叔去。
二楼。
来到这里,实是有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因为我知道东叔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杀戮战场,眼看着走廊的尽头恰似一个无底旋涡。当中有多少个怨灵在吶喊,在向我招手?
看见如此境况,我实是为之却步。
但是想到濒死等待梦瑶的东叔,即使再没有勇气,我却得要把梦瑶带到东叔面前。
因为,我真的不希望她两父女会后悔一生。
「希望遇不上敌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