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安刚坐上车就睡着了,滕酩去后排帮他系上了安全带,又握了握严以珩的手腕,低声道:“你也是。别想……这些了。”
严以珩的鼻子又有些泛酸。他抬头看看天空,点了点头,说“好”,便跟滕酩分开了。
他依旧从医院的后门离开,想到外面的巷子里去打车。
离开医院前,他又路过了那栋三层高的小矮楼。
鬼使神差地,他拐进了楼梯,上了顶楼。
天色已经很黑了,好在路边的街灯还算明亮,足够照清楚正在顶楼坐着的人。
那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十分惊讶,扭过头一看——
“是你啊……吓我一跳。”
严以珩挤出个笑容:“你才是,吓我一跳。许医生,大晚上在这干什么?”
许医生就在这个顶楼坐着,无声无息地。
“这儿安静,我喜欢来这儿休息。”
许医生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把两只手往后一伸撑在地上,长腿不再蜷着,一条腿伸直了抵在地上。他抬头看看天空,说:“医院太吵了,就没有安静的地方。我刚来医院时,有段时间轮icu,当时真觉得机器吵得我快要耳鸣了。”
严以珩走到他身旁,挨着他坐下,也学着他的样子用两只手撑着地,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两个人许久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并排坐着。
过了不知多久,严以珩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了过去。
“许医生,你手机是不是不见了?”严以珩笑笑,“你……太着急了,手机从楼梯上掉下去了,破了一个口子,不知道是钢化膜碎了,还是……屏幕碎了。”
许医生失笑:“我找了一下午,原来被你捡到了。”
他从严以珩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不甚在意地看了看,便放进了口袋:“无所谓,能用就行。我还以为丢了,差点就要重新买一个了。”
他话说得轻松,脸上更是全然看不出上午的急迫和揪心。
然而……
他的表情那样平淡,平淡到好像已经忘记了上午发生过什么,忘记了上午……他的一个病人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严以珩却知道,许医生的心里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他的睫毛还湿润着。
严以珩的心里毫无征兆地再次被悲伤淹没。他慌乱地转过头去,却没来得及止住掉下来的眼泪。
这样的冬夜里,小泪花很快便被寒风吹干,紧绷绷地挂在脸上。而那片微微泛着冷意的干燥感,又很快被另一片湿润悄悄覆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