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焉幸灾乐祸地偷笑,被沈寺抓到气鼓鼓瞪了一眼:“你在我这儿待多久了,不回隔壁去?”
蓝焉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哦。”
他关门出来,却不急着回自己那儿,靠在墙上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护士远远地见他呆立不动,万分不解地走过去查看情况:“干嘛呢蓝焉?”
“我要把自己站成一棵树。”蓝焉笑嘻嘻道,“像不像?”
他在想,倪诤是棵披满雪的小雪松,那自己是棵什么。
护士扑哧笑了一下,对他这类发言像是已经习以为常,无奈地摇摇头走开了。
蓝焉的思绪正胡乱飘着,倪诤推开门走出来了。他立刻高兴起来,朝护士台那里张望了一下,小声问:“现在走?”
“好。”倪诤说。
两人鬼鬼祟祟地溜下楼去——事实上只有蓝焉一个人鬼鬼祟祟,因为倪诤永远把背挺得很直——然后朝住院部后门走,蓝焉说那个保安不认识自己。
保安没拦他们,边开门边唠家常似的问道:“这么晚了出去?”
“不是陪护家属,来送东西的。”倪诤用方言说。
小地方的医院,管理本就疏松。保安不疑有他,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蓝焉心有余悸地跟在倪诤身后:“还好有个后门!我爸之前来医院的时候大张旗鼓,搞得正门那些保安大叔全认识他了……呃,顺便也认识我了。”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走在前面的倪诤忽然停下来,蓝焉果然一头撞上去,然后茫然地摸了摸脑袋。
他看到倪诤又在笑了。
“你……”蓝焉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突然停下来干嘛?”
“打算做点什么,”倪诤问,“就买糖?”
他们在大街上默默地走了一会儿,街道两旁是低矮的居民楼和各种装修简陋的小店,路边亮着几盏老旧的路灯。蓝焉手里攥着刚买的泡泡糖,只知跟在前面那人身后亦步亦趋,然而那人始终要比他快那么三四步,他于是低着头一步一步踩着那人的影子,心里生出几分柔软。
旁边巷子里忽然晃出个醉鬼来,摇摇晃晃地朝着路中央走。蓝焉有些嫌恶地往一边避了避,但那醉鬼不知怎么想的,竟换了个方向直直向他晃悠过来。
他凑到蓝焉跟前,醉醺醺地问哪里有卖吃的。蓝焉忍着没发作,躲开那醉鬼脏兮兮的爪子:“我不知道。离我远点。”
醉鬼不乐意了,伸手便来抓他袖子。蓝焉没来得及躲,被这人扯住不放,有些慌了神。他正要抬脚去踹,却被走过来的倪诤攥住手腕,一根一根用力掰开那醉鬼手指。
醉鬼神智不清不依不挠,倪诤把蓝焉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把,他踉跄几步站定,几乎有种刚刚差点被拽进倪诤怀里的错觉。于是脸颊在夜色的掩护下烧了起来,手腕被倪诤触碰的那一块皮肤也热得像是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