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垚俯下身子去按楼层按钮,他近视得厉害,看不清数字。符衷刚要去帮他一把,季垚正好把手指按在了“26”的位置上,直起身子等着电梯慢慢上升。
“首长为什么不戴眼镜?”符衷问道,他抓紧背包的肩带。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符衷闻到了狭小空间中漂浮着的季垚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用他刻意去闻,那香味自己就飘过来了。
季垚似是不耐烦地踮踮脚,一盏小灯的光从他头顶打下来:“原来那副眼镜坏掉了,新的还没来得及配。装备部那边我还没打报告,过几天再说吧。”
符衷自然地把话头接了下去,他总是能把任何事儿都说得像是理所应当应该发生的:“那您看得清我吗?”
电梯四壁都是光滑的镜面,为的是方便整理仪容。他们两个人站在电梯里,折射出无数个影子,好像四面八方都围满了人。季垚扭头看看,笑了一声:“当然看不清了。”
符衷笑起来,他决定做一个游戏。符衷挎着包往季垚面前走了一步,问他:“那现在呢?看得清吗?看到我长什么样子?”
季垚侧过身子与他对视,他破天荒地没为这小把戏发火,而是耐心地挑着嘴角回话:“看得清一点点。我看到了你的鼻梁,还有眉毛下面的阴影。”
“那现在呢?”
他问着,再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之后他们的皮鞋就只相差了一厘米。季垚挺着高高的鼻子,打开宽阔的两肩与他平视,就像长官在教训下属,不过现在并不是这样。贴近的距离有些微妙,电梯里的香味更浓了,明明是在寒秋里却烘烘地散发着热气。符衷都看清了季垚眼中自己的倒影,他的眼睛是那么明亮,好似遥远的日内瓦湖。
视线相交了几秒,是季垚率先低头笑了笑。符衷见他笑心里也高兴起来,这个小游戏让他与季垚亲近了一点。季垚不动声色地转过去,手还是插在兜里:“看清楚了,你是个大红脸。”
符衷忙照着电梯壁看,看了半天才知道季垚是在吓他,面上还好好地白着呢。符衷笑着没说话,摸了摸耳朵,往旁边站开一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季垚时不时往他那边瞟一眼,但都没让符衷注意到。电梯渐渐升上了26楼,一路上都没有人进电梯来,他们单独相处了一路,季垚也胡思乱想了一路。
打开房门后,季垚把房卡插上,屋里来了电,桌上散落着文件夹和白纸,窗外正飞上星点的白光。他去拉开了阳台上的窗帘,落地窗外沉沉的黑暗正朝着他们欺压过来。季垚打开了一扇小窗,带着霜冻气息的凉风从那儿钻了进来,在屋子里打转,吹得人头脑清醒了不少。
“包放着,随便坐。”季垚去厨房倒了两杯水,特意拉开冰箱看了看,里面是空的,还没有添置东西。整个家里除了必要的家具,都是空荡荡的。
符衷在小沙发里坐下,旁边是个小茶几,上面摆着个空花瓶。他抬起眼睛便可以透过落地窗鸟瞰城市,这儿的视野与他自己的家又不一样了,符衷觉得很新奇。他在季垚家里看到了新景色,不一样的景致让他顿时耳目一新。在距离时间局几公里外有个游乐场,隐约可以看到摩天轮的轮廓,那边的天空因为地上的霓虹照射而呈现醺醺的紫红色。
“首长要与我说什么?”符衷捂着水杯,同样是水,季垚给的他就是能比别的多喝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