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以劫匪率先撤离结束,顾州指挥人员清理战场。卫队长受了重伤,喊人用担架抬回去了。顾州抱着步枪在战场中心巡视,低头检查那些落在地上的弹壳。他注意到了靴子边上的一颗子弹,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把子弹捡起来放在光下对着看。他慢慢转动弹壳,弹壳上雕有繁复精致颇具辨识度的花纹,弹头豁出了一个浅十字,里头残留有红色的晶体。
这是格纳德军工厂生产的子弹,而顾州本人曾亲自为这种新型子弹雕花。季垚是这种子弹的唯一购买者,也是格纳德军工厂最特殊、最受保护的一位客户。
顾州凝视了子弹一会儿,沉思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过了会儿后他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放下,站起身来继续指挥警察拉起警戒线,禁止闲人进入。另一边,医生大声地招呼同伴,说有人受伤。刺耳的警哨很快盖过了人们的声音,顾州在被炸得乱七八糟的废墟中且行且停,挥手散开迷蒙的烟气,看血水从他脚边流过。
下面的人给了他报告,劫匪——或者说恐怖分子的作案手法熟练非凡、井然有序,显然是蓄谋已久。顾州不禁想着:有什么样的手段可以破开燕城监狱层层叠叠的封锁网传进一级重犯的牢房里呢?
繁华的街区空无一人,商场明亮的橱窗全部被打碎了,铺在模特脚边的干玫瑰花瓣被风吹起来,落在顾州沾了灰尘的鞋尖上。他俯下身将花瓣捡起来,闻了闻上面幸存的香味,然后把它洒在了血泊中。
“直升机上有自毁程序,被击落就自动焚毁,全都烧成了灰。”警卫站在顾州对着被撞塌的写字楼比划,在那儿,一堆黑色的灰烬正冒着余烟,融化的铁水没流过警戒线就凝固了。
顾州翻过警戒线走进去,绕过满地横流的铁水走到废墟旁边,被炸碎的玻璃碴子被他踩在脚底,发出喀拉喀拉的脆响。他从大腿上抽出切刀拨开厚厚的一层灰烬,绕行三匝后站定了,抬头仰望着缺了半边墙面的巍峨高楼。
“你们用仪器扫描一遍,底下说不定藏着东西。”顾州把切刀插回刀鞘,分开腿站在直升机的残骸前,怀里步枪的枪口指向地面,“还有,所有的子弹全部都清理掉,掉进沟里的、嵌进墙壁里的,一个都别留下。如果遇见这种,记得数一数,写进档案里,到时候报给我。封锁现场,禁止记者进入,禁止媒体报道,不接受纸媒采访。”
他将雕花子弹拿给警卫看,不消说得,光是弹壳上的雕花就能让人过目不忘。警卫打了立正后就离开了,顾州把子弹攥在手心,双眼扫视着倾圮的楼房,压着唇线思考自己的事。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侧面传来新闻转播车风驰电掣的声音,一大群长枪短炮一下子对准了战斗现场,记者们拥到警戒线前,火急火燎地抢着报道此次震撼人心的恐怖事件。
顾州察觉到有镜头正对着自己,于是拉起了面罩遮挡脸部,抱着枪离开了写字楼。他信步走到旁边不远处的一家花店里,进去精挑细选了一束最红最艳的玫瑰花,放了几张整钱在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收银柜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