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莫斯科还有最后200公里,符衷甚至都能看到克里姆林宫的塔尖。只要再飞越两座山脉,他就能在考试结束前成功降落在莫斯科总局,那儿的机场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正想着,飞机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符衷立即让飞机侧倒,想避过一道泰山般的风墙。然而还没等飞机离开干扰区,风墙转瞬之间就欺压过来,霎时将本来就折断过一次的机翼扯出了一条巨大的裂缝。“雪貂一号”因此被气流托举得高之又高,然后一边塌了下去,于是它只得跟着深深地往下坠落。符衷被固定在座椅上,飞机下落时舱内的压力越来越大,监护仪提醒他现在的体温上升到了37.3℃。
待飞机暂时平稳下来,它仍被困在漩涡中打转。季垚好容易才从晕眩中缓过来,发出闷声的咳嗽,下落时的窒息感让他肺部剧烈扩张,面部很快就泛起灰色。季垚在那短短的十几秒里又想到了非洲的战场,想起了他参与的最后一次大偷袭行动。任何一种坠落都会让季垚心悸不已,有时候他在梦里梦见自己掉入了水中,然后他马上就会被吓醒过来。
黑森森的穹窿发出訇訇作响的雷声,像是枪炮轰击时发出的闹腾,这种声音让季垚不由自主地神经紧绷、浑身发硬,仿佛正身处弹泥横飞的战壕,而他马上就要发起一次冲锋。他睁大了双眼,警惕而惊恐地望向四周,双手紧紧拽着枪,想要躲开,但不知道自己想躲避的究竟是什么。热浪、烟雾和丛林,季垚眼前飘起了紫色的薄烟,地道张开黑暗又邪恶的大口,紧接着有人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监考官。”符衷忽然轻声喊道,他察觉到了季垚的异样,“您没事儿吧?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冲出这片风区了。”
季垚竭力把恐惧感扫出脑际,然而事与愿违。他捏着手指忍住呕吐的不适感,扫视着风窗外黑洞洞、费力喧腾的云天,忽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导弹发射器:“哪儿的枪声?”
符衷吓得连忙紧紧按住他的手,免得真的把导弹发射了出去。符衷知道季垚在害怕什么了,忙扣住他的手指说:“没有枪声,长官,不要怕,只是在打雷。别怕,我们很安全,没有打仗。”
“我听到有炮弹爆炸的轰隆声,有人在空中攻击我们吗?他们在哪里?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长官,真的没有。镇定下来,那是雷声,相信我好吗?”符衷急切地说道,几次扭头去注视着季垚的眼睛,“我们还有最后不到200公里就该降落了,很快了,我们马上就降落!”
季垚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但还是觉得呼吸不足、肺腔空虚。他紧紧地闭上眼睛,松开了握住发射器的手指,一边摇着头说:“我以为又打起来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真叫人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