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垚安稳地睡着,看起来没有做噩梦,窗户的影子投在季垚身上,宽大的床铺上,他的身子显得有些寂寞。符衷靠在椅背上看着季垚在沉静的睡眠中呼吸,心中有种复杂的滋味。
桌子上放在季垚常用的笔记本,鲜红烫金的封套,符衷自己也有一本,季垚送的。他信手翻开,第一页写着“会议记录”,应该是开会时用来记东西的。
符衷现在终于理解了季垚为何时常会暴躁,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他生来的性格。手指翻过一页页的纸,密密麻麻全是字迹,符衷没仔细看上面的内容,他能从字迹的变化中感受到季垚的心情。
他有躁郁症,平时情况稳定跟正常人一样,除了情绪不太好控制,一点点事情就会让他烦躁。然而病情只有在遭到极大刺激时才会完全发作,比如今晚。
原来他每日每日都经历着噩梦的折磨,在狂躁和清醒中反复徘徊。符衷想起季垚的笑,风中、雪里、星光下,他曾露出那样肆意的笑容,而自己却不知道这笑容背后藏着多少悲伤和苦痛。
翻到有字的最后一页,记录没有做完,断在了中间,后边空了一大半,然后又在最下面写了几行字,像是即兴随笔,后面断断续续接连几篇都是这样。
“我该拿什么留住你?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的城郊的月亮。——博尔赫斯。”
“让星星来证明我们的爱情。时间会记得我们。”
“想结婚。”
“ялюблютебя,我爱你。我真幸运。”
符衷想起早上他们四个人开会讨论,季垚一直心不在焉,神游天外。每次把他拉回神,季垚的耳朵尖儿就是红红的。这下符衷找到了原因,他看着这些写下的字句,一往情深。
翻过去几页,都是空白,后面才重新又开始记录,是下午那场高层视频会议。
“烦躁,回去要问朱旻拿点新药。不想开会,好想他,想他想他。”
最后就只有这么一句,再往后翻,满满一页都写着“符衷”两个字。季垚的字到了这里就变得漂亮起来,好像心情愉悦,与之前枯燥无聊的玩意儿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符衷的手指摸过季垚写下的名字,凹凸不平,想来用笔的时候一定很用力。他能想到季垚当时的表情,一定是强装镇定,但嘴角的微笑出卖了他。
想着想着忽然笑了,符衷提笔在纸的空白处写“细腰”,然后画了两个牵手的小人,一个头上顶着苹果,一个头上长着花。
小人的表情也是愉快地笑着的,符衷把他们画得很可爱,忽然被萌死了。